白殷扬的用意,但也和并肩同行的杨逍对视一眼,带着剩下的三人直朝武当山顶纵去
武当山后,竹林院前。
避过一劫、完好无损的张三丰皱眉踱出屋子,便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到达院外。听其步声急促,显是心情慌乱,确是不敢贸然进来。
守在外边的清风奇问:“灵虚师弟,出了什么事”
道号“灵虚”的知客道人才道:“魔教大队妖人攻到宫外,指名道姓,要见掌门祖师。他们还口出污言秽语,说要踏平咱们武当派”
张三丰微微皱眉,暗道魔教的邪徒来得好快,便听坐落山颠的三清殿上,远远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悠长的声音:“张三丰老道既然缩头不出,咱们就先把他的徒子徒孙们给宰干净咯。”
另一个粗豪嗓音接道:“好啊先一把火烧了这道观再说。”
又有尖锐的声音说道:“烧死老道,岂非便宜了他。咱们擒住他,绑到各处门派游行示众,让大家瞧瞧这位武学泰斗、老而不死的凄凉模样才是正理”
后山小院与前殿相距远在二里之遥,可这几人的对答语声均都清楚传至,足见敌人有意炫示功力,而且功力也的确不凡。
清风明月两人,早被伤势尽复、功力大进的俞岱岩收为亲传弟子,此时听得这等侮辱太师尊的狂言妄语,心下直是大为恼怒,若非祖师爷现就站在身旁,眼中、口中恐怕要喷出火来。
张三丰云淡风轻,大袖一拂,就带着祁沙、清风、明月、灵虚四人,迎声走去。四人来到殿上,确见殿中或坐或站,黑压压的满是人头,约莫似有三四百人的规模。
张三丰居中一站,打个问讯为礼,确不开口说话。跟在旁边的祁沙朗声言道:“这位是我师祖张真人。各位晚来武当,不知有何见教”
张三丰的大名威震武林,响彻天下,一时人人的目光尽皆集于其身,想看看当世活神仙的真容,再不像先前那般故意吵闹。但瞧他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须眉如银,身材十分高大,此外也无特异情状,不知为何当得了天下第一高手
祁沙从旁打量起这干人等,发现半数以上竟都穿着明教教众的白底纹火服色。为首的十余人众,倒是各穿本服,想是自持身份,不愿冒充旁人。这些人里高矮僧俗,无奇不有,数百人拥挤殿中,以他受过专业训练的观察能力,亦是难以一一细看面目。
便在这时,突听门外有人传呼:“耀日旗使驾到”
殿中诸人一听,立时肃静无声。为首的那十余人,更是抢先出殿迎接,剩下的人也跟着快步出殿。霎时之间,大殿里的三、四百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张三丰运功于耳,只听得十余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逐渐走近殿外停住。再从殿口望去,足见八个人抬着一座黄缎大轿行在最前,另有七八人等前后拥卫,停在门口。闻其步声错落,皆属江湖高手,却非寻常的轿夫、护卫可比。
众人停落,帘门掀起,轿中走出一个风度绝佳的少年公子,一身白袍,角上绣着个血红色的火焰,轻摇纸扇,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该名公子不疾不徐,足下缓缓的走入殿中,后边的十余人纷纷涌进殿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踏上一步,躬身说道:“启禀旗使,这个就是武当派的张三丰老道。”
公子点点头,仍旧慢悠悠的上前几步,收拢折扇,向张三丰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明教耀日旗使殷扬,今日有幸得见武林中的北斗之望,幸也何如”
张三丰听到“殷扬”这个名字,不由的大感奇怪。
他对五弟子张翠山的那位内侄,也就是天鹰教的那个殷扬,总算颇为熟悉。当年,在自己的百岁寿宴之上,观其行事作风,凶猛爪功,也多少略知晓些此人的心性手段。
后来,更是获赠少林、峨嵋两派的九阳功秘籍,方才量身订造,配合武当派本身的纯阳无极功,创出如今张无忌修炼的三阳无极功来
张三丰年纪虽大,但又不是犯老糊涂了,又怎会认错“殷扬”奇怪之间,又不禁暗暗猜想,怎地魔教的执掌旗使,竟是如此年轻俊美的一个少女么难道,她的姓名,偏巧和那个殷扬读音相似不成
他却不知,此时刻意扮做“殷扬”的女子,却是对此人充满怨念的绿柳山庄主人赵敏,赵大小姐。
尽管心中疑惑重重,张三丰倒也不愿失了礼数,当下合十回道:“不知旗使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
赵敏笑道:“好说,好说”
后方的祁沙面色有些古怪,暗向知客道人灵虚使个眼色,这位灵虚师弟立刻醒悟过来,壮着胆子率领一众火工道童,看座上茶。
赵敏毫不客气的一人独坐椅中,而她手下的众人则是远远的垂手立于其后,不敢走近她身周五尺之内,似乎生怕不敬,冒渎于她。
张三丰超出百载的修为,后半生谦冲恬合惯了,早已万事不萦于怀。但想及方才那个身份难辨、阴谋暗杀自己的“少林空相”,所说的那些示警话语,不知有多少是真,多少为假毕竟师徒情深,对宋远桥等人的生死安危十分牵挂的张三丰,当即出言问道:
“老道的几个徒儿不自量力,曾赴贵教讨教高招,迄今未归,不知彼等下落如何还请殷旗使明示。”
赵敏很没“掌旗使者”风范的嘻嘻一笑,随口答道:“宋大侠七位,目下正在本教手中。每个人受了点儿伤,性命确是无碍。”
张三丰道:“受了点儿伤多半是中了点儿毒罢。”
他对自己七名弟子的功力武艺自是熟悉,深知几个徒儿尽是当世一流好手。料想,即便真的寡不敌众,总能有几人脱身回报。若再顺利地使出真武七截阵来,自保根本不成问题倘若真被对方一鼓遭擒,定是中了敌人的暗算或者毒药,是以方才有此一问。
赵敏见他一口猜中,索性坦然承认,依然嬉笑自如道:“张真人对于自家宗门的武当绝学,可也当真自负得紧。你既说他们中毒,就算是中毒吧。”
赵敏面上巧言令色,心下却自鉴貌辨色,但也始终看不穿张三丰的真假,无法猜出早先派遣的刚相,是否成功得手。一时间,倒也忌惮这位百岁老人据传冠绝天下的超人武功,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赵敏心头存疑,嘴上说道:“晚生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张真人肯俯听否”
张三丰道:“请讲。”
赵敏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一向崇尚有道之士张真人若能效顺朝廷,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亦可大蒙恩宠,宋大侠等人不仅安然无恙,以后的荣华富贵更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