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了脚步,穿过层层树叶,终于看到闵晹坐在一张藤椅上,他身前坐着一个消瘦的男人,一个只要有别人在一定会疯狂尖叫的流行天王——于澄。
于澄痴痴的笑着,眼神呆滞的望着远方某一处,手中抱着一个小男孩模样的布偶,闵晹的温柔的几乎要融化一切的眼神就这么望着于澄。
那个布偶……应该是用来代替于澄刚出生就死了的儿子吧!
言很清楚,于澄已经神志不清,智力退化到2、3岁左右,偶尔傻笑偶尔痴-呆偶尔还会发疯打人,如果这样的他在别的地方也许早就被关在精神病医院到老死了吧。
两人脚下是人造草地,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折射出阳光璀璨的光斑,显然被精心打理过。远远望去人影似乎和谐的靠在一起,如同一对普通的兄弟,但言知道,他们是如假包换的父子。
于澄以往那双剔透的眸子暗沉无光,像活死人一样,只有一副躯壳还活着。
闵晹拿着一把剪刀,一丝丝的剪着于澄的头发,偶尔于澄傻傻的扭动几下,他总是惊恐的深怕自己手上的剪刀伤到于澄,眼神却是深沉的专注和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就算知道言已经走进来,闵晹也宛如没注意到只是仔细为于澄剪略长的头发,其实言以前就认为这个冷血的男人笑起来就像是地狱的修罗,没想到他温柔起来更可怕,眼神太沉重,沉重的让他透不过气,里面透着绝望和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脆弱。
每剪一刀,闵晹就将那束短发小心的放入桌子上的小盒子里,一丝也不落下。
这样的动作重复着,却让言几乎要潸然泪下。
不忍开口打扰。
于澄没有焦距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对上言,他这才发现——比之前来的时候更瘦了,于澄似乎总有永远赶不完的通告处于营养不良状态很瘦,但现在却瘦的皮包骨,没多大的脸更是消瘦的连颧骨颚骨都凸了出来,就算再好的调养他的眼眶也深深凹陷下去,脸色似乎已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死气……
那双修长的腿,萎缩的只剩下两根排骨,即使有宽大的裤子也遮不住那可怕的瘦削。
曾经美的犹如精灵的男人怎么会在这短短的一年里,变成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然后,于澄笑了,可能还学不会怎么笑,口水顺着嘴角滑落……
再惊悚的望向闵晹……
闵晹像是习惯了,只是温柔的拭去他嘴角的液体,眼神却是痛苦和深沉的悲伤。
半响,言才抖了抖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让他去责怪男人?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比闵晹更悔恨。
剪完最后一刀,将剪刀交给吴妈,吴妈想说什么,也许是惧怕男人长久的戾气,慈爱的看了眼于澄沉默的带着剪刀缓缓走出太阳房。
闵晹才来到于澄面前,单膝跪在于澄面前,闪着渴望的眼神。
他开心的就像一个邀功的孩子,拿起桌上的镜子放在于澄面前,“你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于澄就像没有灵魂的活物,只是呆滞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笑容僵在脸上,也许是因为不常笑,变扭而难看,闵晹痛苦的闭上了眼,睫毛颤了颤,良久将镜子放回桌上,才转头,他的声音几乎要把这暖阳冻结,“来了就为我看看他,如果治不好,你就一起陪葬!”
言才反映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认命的拿出随身带着的医药箱,其实不看也知道,于澄——早就完全精神崩溃,现在只是吊着一天是一天,没多久好活了。
疯了傻了,只是这种疯太冷,冷的就像一把寒冰匕首刺入心脏的痛苦。
如果于澄真的不在了,这个男人会怎么样?狠狠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可怕的想法继续蔓延。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
“哐!”镜子被摔在地上,碎片随之分散在地上。
还没等人反映,于澄就蹲了下来————
“不!!”闵晹的双眼几乎要瞪碎那玻璃片,他顺便煞白了脸色,将那被于澄握着沾着着血的玻璃片摔了出去,那猛烈的力道将他的手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言想上前,却被男人下一刻的模样僵在原地。
那个阎王,那个比撒旦更可怕的人,眼眶里也会有液体,竟然是透明的,而不是黑色。
“呜——”从喉间发出残破的嘶吼,就像一具被掏空了的灵魂呐喊,也许崩溃的人不止于澄一个。
于澄手腕上的伤势被小心翼翼的包裹在一双更大的手中,将他木讷的身子温柔的纳入怀里,“是我……是我抹杀了你,这个惩罚已经够了……,别再……”
于澄呆呆的被这样抱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更像是在嘲讽闵晹。
言咽了咽唾沫,却是满嘴的苦涩。
于澄,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吧?
望着相拥的两人,他甚至忘了转告闵晹,这一年在这间闭塞的别墅里,组织里的几个大佬准备要一起挑了他的独裁统治,这段时间就要动手了。
三日后。
晴空万里,一朵云都没有的天气。
阳光灿烂的似乎要刺伤眼,本应该是人群熙攘的游乐园却没有一个人,诡异的透着一股死寂的萧瑟。
从门外出现四个人,一个美貌却透着冰冷的男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男人即使被裹在厚重的外套里也掩饰不了那瘦的畸形的身体。
两个站在身后的保镖,扫视了眼四周,这一年以来是第一次带于澄出来,他笑的温柔就像要把全世界都捧在于澄面前,“好久没带你出来了,开心吗?”
两个保镖都是从组织里挑选出来训练有素的成员。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没血没肉的男人有这么恐怖的一面,看来传闻过来没错,闵晹为了一个痴傻的男宠什么都不要了。而且……这让所有组织成员好奇的男宠,要说美……五官是不错,但都瘦成病秧子,犹如干瘪了的气球,难看而丑陋,真的看不出哪里美的让那男人痴狂成这个模样?
于澄还是那个样子,傻笑着抱着手中的布偶,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人。
原本那红润的像是雕琢过的美瓷脸,黯淡无光,甚至白的发青,那淡漠的眼神再也不会看向他,如果……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毁了你……
突然,一个保镖凑近闵晹。
“教父,不好!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