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小姐也没娇气到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例外,为了顾太傅的一碗甜汤便折了细腰。
然而,膳厅内却十分安静,甚至连玉碗瓷勺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顾参商不说话,慢条斯理的吃着晚膳,谢春秋当然也不会主动开金口,她心里还憋着那话本子的气呢。
不知道的,只当是此时膳厅内是空无一人,唯有进来瞧上一眼,才知道是顾太傅又带着那小姑娘来喝甜汤了。
她差点都以为这是从前东宫里的晚宴,心里是十分别扭。
谢春秋这次吃的是食不知味,不知为何觉得这甜汤浑然没有初次喝的那般甜了。
可正当她魂魄离体的喝完这碗小甜汤,正准备回清云院休息时,突然眉头一锁。
——她觉得自己腹部仿佛在抽筋。
谢春秋第一反应是:不会吧不会吧?
她狠狠的瞪了顾参商一眼,满心的怨念:
是纳豆,还是毒药?
他堂堂顾太傅给碗甜汤喝不甜就算了,居然还让别人有机可乘,她吃坏了肚子?
忽然察觉到谢春秋投来的火辣辣的视线,本是安安静静用着自己碗中的膳食的顾参商,这才抬头望了过去。
只是这一眼,却恰似雷霆乍惊一般,谢春秋整个人仿佛是脱力了。
瓷碗玉勺猛的碰撞在一起,银瓶乍破水浆迸,哐啷一声,皆落在地上,碎了满地。
但是,谢春秋和顾参商两人根本没无暇顾及这满地的狼藉。
谢春秋只有一个感觉:
——疼!
——太疼了!
她紧咬牙冠,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堪比白纸,身体蜷缩成一团缩在了椅子上,坐都坐不稳,整个人抖抖索索,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幼鸟。
顾参商则先是呆愣了几秒,随即立马眼疾手快的将谢春秋揽入怀里,一边示意侍从们去请张白苏过来,一边替她挡住夜间透来的凉气。
他那双稳稳接过无数圣旨的手,此刻却也跟着谢春秋的动作一同抖抖索索着。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顺抚着谢春秋的背,“还是旧疾发作了?”
说话一字一句清晰的很,可那向来是宠辱不惊的声音,却分明都带上了几分颤音!
谢春秋只是紧紧的捂着肚子摇着头,本能的靠近周身唯一的温暖。
她一个劲的往顾参商怀里缩,嘴里却只能呜呜出几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腹部仿佛有一条恶龙在翻滚着,叫嚣着,似乎是誓要把里头搅出一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偏偏这疼,是一阵一阵,一抽一抽的,痛觉一路顺着脊背传来,炸开在脑里,疼得谢春秋更加清醒了。
谢春秋疼的很不得在顾参商怀里打滚,她汗涔涔的想:
为什么她还没有疼晕过去?
要命!
这痛的谢春秋完全受不了,都恨不得剑走偏锋,隐隐约约希望能来个人能狠心把她打晕……
昏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春秋这般想着。
可顾参商一手将谢春秋揽在怀里顺着她的背,一手轻柔的捂着她柔软的腹部。
掌心的温度隔着衣物源源不断的传来,腹中那剧烈的绞痛感,也神奇般的,似乎微微缓解了几分。
顾太傅一反常态,既没有严厉的训斥她身子怎么如此娇弱,也没有调笑她怎么会如此狼狈。
而是以一种谢春秋从未听过的,温柔而又耐心的语气轻声的哄着她:
“忍一忍啊……”
“苏御医马上就来,不怕的,万事有我在呢。”
也许是顾参商的动作真的能起一定的安抚作用,这声音落入谢春秋的耳中,她竟然能“垂死病中惊坐起”,执着的问道:
“你在又有什么用?”“她疼的近乎晕厥,却依然执着于找药的事情,“国库的药你不也……”
不过,不需待谢春秋说完,顾参商便轻轻的将两指相并,轻点在了谢春秋的唇瓣上,近乎是讨饶般的,急急说道:
“先别说话,保持体力,我有办法,信我好吗?”
“先睡一会儿吧……”
谢春秋瞪大了眼,似乎想从顾太傅的表情中辨认出他是否是在哄骗自己。
对方的眼中,有哀求,有焦急,有心痛……
天下的感情千千万万般,而他的眼底唯独没有敷衍之色。
谢春秋从来都没觉得顾参商的声音会如此苏麻、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