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朝凤殿内,所有大臣皆出列躬身行礼,齐声高呼:“秦柯然勾结鬼族,谋逆犯上,罪不可恕,请陛下降旨,赐死逆贼,还东璜朗朗乾坤!”

声势之大,一时间完全盖过了殿外刀剑击鸣,如滚滚洪流当头而下,直欲将孤身在前的秦柯然吞没。

秦柯然自嘲地轻笑一声,望向上首女帝所在,眼中泛起无力颓然之色,问道:“萧珞,你从未信过我,是吗?”

他孤身一人站在殿中,身后是众口一词要将自己处死的众臣,身前是神情漠然的女帝,殿外厮杀声不知何时已尽数消散,显然青军已然尽数伏诛。

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近千年来,他百般谋划,殚精竭虑与朝臣交好,费尽心思与鬼域尔虞我诈,小心翼翼与那个人周旋不敢有丝毫放松……

到头来,一切却早被女帝看在眼里。

权倾朝野,无限风光——不过都是女帝随手给予的恩宠,说收回便能收回。

与鬼域间的来往勾连,暗自筹谋,也被女帝一一看得分明,自己这数百年来,原不过是跳梁小丑,简直可笑至极。

秦柯然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他定定看着神色始终冷漠的女帝,对眼下绝境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又低低重复了一句。

“你从未信过我,是不是?”

所以你早知我对你下毒,却从未说破;你任由我结党营私,也放任自流;你从未相信过我,所以根本不曾问过我为何,你早想着要我死,所以那些倒戈向我的朝臣,原不过都是你的安排。

他全无阴谋被拆穿后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满脸毫无生气的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一败涂地的事实,只是执着地反反复复问着一句话。

“为什么?”

靠坐在桌案后的萧崇琰闻言抬首,看了秦柯然一眼。

对方低声呢喃的那两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看着那个原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颓然无力模样,却丝毫不觉得同情,只是觉得奇怪。

他之前觉得秦柯然不蠢,是因为秦柯然对皇姐的底线把握得极好。

不论对皇姐下毒,还是结交朝臣,暗中谋划颠覆帝位……这些于皇姐而言其实都算不得什么。

互相算计,兵戎相见,原不过是立场不同。秦柯然若能夺位成功,皇姐兴许还会觉得东璜王朝后继有人,继任者不是个废物。

便如自己当年在北地时,与皇姐一度决裂几乎生死相见,尽管这其中有不少心照不宣的做戏成分,但两人彼此算计交手却也从不留情。

到最后误会消除,一切真相大白后,他们依旧能握手言和,仍是最亲密的姐弟。

但与鬼域勾结,害东璜四十万百姓性命,且于流云巅伏杀自己……这其中任一件拿出来,却于皇姐而言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秦柯然怎么还会以为皇姐能够再相信他?

皇姐只会想要让秦柯然痛苦万分地活着,让他无比绝望地死去。

为他编织一个盛大美好,长达千年的假象,在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志得意满想要登临九天——于即将美梦成真的前一刻,再将他毫不留情打落尘埃,揭开所有假象,让他看到最真实残酷的一切。

萧珞不是要杀了秦柯然,而是要毁了他。

彻底的,完全的,不留一分余地的,毁了这个背叛他们曾经理想的男人。

……

……

高台上,女帝神情厌倦地看着下方的秦柯然,冷淡开口道。

“秦柯然,你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

女帝侧首,向侧殿位置看了一眼,接着皇座旁帷幕轻晃,有一个青衫束冠的少年走了出来,站在女帝身侧。

正是页安。

“页安,你来告诉他为什么……”

女帝姿态慵懒地斜倚在皇座内,一手托腮,像是根本不想再与秦柯然对话那般,只是微抬下巴,示意自己的清梧卫首领开口。

“好让他死得明白。”

页安垂首领命,先朝萧崇琰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难得锦衣华服的少年神色虽苍白疲倦,却呼吸平稳,并无平常发病时痛苦模样,顿时心下稍安。

而当他看到顾璟自殿内隐秘角落悄无声息走来,在萧崇琰身后站定,开始为萧崇琰搭脉疗伤后,更是彻底放下了心。

有顾璟在,小殿下再怎么乱来,也有人能兜着管着,无需再担心。

“清梧卫深入十万山调查数月,查获大量鬼物傀儡,于其中发现一座被破坏的养鬼蛊,其中仍有鬼念残留,且附有鬼族信物……”

页安沉声开口,将自己日前所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清梧卫于鬼族信物中,发现有人族大修行者的气息留存,经过比对,已确定为东郡王秦柯然所有。”

这座养鬼蛊所在,还是由萧崇琰为他们指明方向。数月前,于东璜边境山庄内刺杀萧崇琰的那些鬼物刺客,正是由此孕育而出。

而其中鬼念,与曾经凌容青体内,以及那次河畔比剑中,被送至萧崇琰身边的鬼念,皆同出一源。

至此一切都已经分明。

秦柯然不知从何处得知萧崇琰的存在,为除去东璜帝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惜与鬼域勾结,以鬼物刺客刺杀不成,便起了陷害女帝,逼迫其退位的念头。

落河学府中,突兀闯入棋局小天地,身负鬼念,于隐峰险遭暗杀的凌容青。

那与齐小奇比剑,动用禁术却被反噬,离奇死亡的凌成。

都是秦柯然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