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长公主来的早些,因此也只剩了这些,殿下别与咱们见怪。”后头掌柜就赔笑道。
“在你们的心里,本宫就这么不如她?”南阳公主冷笑了一声,反手就给了这掌柜一个耳光,见这掌柜跌到了楼底下,正撞上了骇得不轻的薛夫人,薛夫人一抬头就见到南阳公主一双满是戾气的眼睛,正想躲躲就过去了,却见这少女已经大步过来,死死地看着她,阴声道,“你用这样的脸色看本宫,难道,是在腹诽本宫?”说完,竟叫人围住了薛夫人,一脸的杀气。
薛夫人只见过和气的秦国公主,软乎乎的福慧公主,哪里见过这样儿见人不顺眼就要动手的,心里早就怯了,只连声说不敢,顿了顿,又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总督夫人。
待知道是薛庆的夫人,南阳长公主脸上更不好看了。
从前,她曾与薛庆传书,想要做三皇子的大媒,谁承想薛庆竟断然拒了,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眼下都说薛庆这次要坏事儿,南阳长公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只冷笑道,“薛家,又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你,日后,只怕你的那个女儿,还不定落到什么人家去!”说完,又有些恶意地说道,“不过,若是你的女儿美貌,给谁做个妾,没准儿还能得宠些?”这其中的谁谁谁,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薛夫人顿时恼了。
谁说她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道薛嘉!
“再如何,我闺女清清白白的人,也没有驸马在外头讨小老婆呢!”薛夫人对徐五在江南干的好事儿那知道的不少,顿时大声叫道。
这人来人往的,大家都知道了。
南阳公主当场就气得脸色煞白。
徐五回来就与她哭诉了,太皇太后赏的那四个,他不敢不要,有懿旨跟着,不要就是抗旨不尊。况他虽然睡了那四个宫女,不过心却与公主表妹同在的,一点儿都没有被迷惑了去。
不得不说,在知道圣人不肯将自己与八公主撕撸来,青松公子又想着好好儿与未来的媳妇儿整好关系了。
南阳公主心里恨太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齿,又可怜吃亏了的驸马,劝了又劝,见表哥不伤心了,自己却还憋气着呢,如今听了薛夫人竟然还真说起这事儿,顿时大怒,指着薛夫人的鼻尖儿大骂蠢货,命“滚出去”等等,见众人都惊呆了,这才自己气势汹汹地走了。
薛夫人哭着回来与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夫君与闺女告状。
薛庆不过是觉得丢了面子,薛嘉已气得浑身哆嗦。
心中恨极了南阳公主,薛嘉只死死咬着牙,记在了心里,安慰了继母去歇着了,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盘算当年旧事。
仿佛凤腾当年上位之后,南阳公主的下场并不好。这人先是被如今的圣人厌弃,后脚又卷入了储位之争,上台就被凤腾清算,被贬为庶人后,阖家命自尽,连同她的驸马一个都没逃得了,这样的人,薛嘉从前是不会在意的,只是眼下她竟然来折辱自己的母亲,就叫薛嘉恨得厉害,想了想,便往城阳伯府投了帖子,等着阿元的接见。
阿元自从闵柔嫁进来,也并没有忙碌到哪里去。
到底闵柔是大家的小姐,行事都规矩,与阿瑾成婚后又琴瑟和鸣,十分恩爱,如今小夫妻感情极好,阿瑾又预备科举,给妻子搏个凤冠霞帔,闵柔自然不会阻了阿瑾上进的路,如今只服侍阿瑾读书,十分安静。后头闵尚书知道这两个这么好,顿时又大醉了一场,只往自己过世的媳妇儿的灵位前好好儿地痛哭了一回,说了许多儿女幸福的话来,叫妻子也欢喜了,这才算完。
闵尚书眼下,只想着捧着女婿上位,叫闺女更风光,上蹿下跳地带着女婿往来文学大儒的门第,恨不能叫京里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个好学的好女婿是他家的。
看在闵尚书的体面上,阿瑾吃了不少的小灶,至少阿元看着,下一场的春闱,这小子该是不愁的。
因此,如今身心通畅,只在家中欺负儿子,顺便跟阿容的斗智斗勇的公主殿下,接了薛嘉的帖子之后,也觉得很应该与薛嘉一个交代,因此想了想,便允了。
薛嘉来的很快,也不说别的,只将继母被折辱的事儿说了,这才实诚地在眼角直抽抽的阿元的面前低声道,“我与南阳公主结仇,日后若有冲撞,还望殿下不要与我计较。”
阿元是真不明白八公主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了。
封疆大吏家的夫人,这么往死里得罪,真的好?
她捂着头实在说不出别的了,只无奈地说道,“你只别把自己搭进去,旁的,我是不管的。”见薛嘉脸上一松,知道这姑娘这回是炸毛了,叹了一口气,只问道,“你如今,与宁王如何了?”
薛嘉的脸慢慢地就冷静了,低着头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宁王和气。”
“别跟我玩儿虚的!”阿元对这个应该是自己侄儿媳妇儿的丫头一点儿都不客气,大瓜子儿地招呼,见薛嘉哎呦一声捂住了头,这才狞笑道,“再不说,本宫大刑侍候!”说完,就在这姑娘委屈的目光里,好生八卦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在我皇兄皇嫂处,可有名儿了,天天儿念叨你呢。”
绘声绘色地把宁王被圣人抽打的事儿给说了,就见薛嘉的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不由嘲笑道,“眼下皇嫂不好见你,等过一阵子,大家伙儿都要瞧瞧迷得宁王找不着北的美人儿啦!”
真是各种小人得志不必细表。
薛嘉已经被凤宁的“率直”惊呆了,左右逡巡想要寻找倚靠,最后不得不败在了坏心眼儿的公主的手下,低头说道,“其实,也就是说了些话儿,没有别的。”
她如今,是真的有些心结未解,不敢与凤宁太多亲近。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宁王多痴心的人呀,给点儿好处么。”公主殿下就悉悉索索地凑近了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写个什么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草……”才说到这儿,就被羞得不行的薛小姐叫了一声“讨厌!”,一巴掌就把脸推到一边儿去了,觉得这丫头实在是以下犯上,公主殿下勃然大怒,操起了身边的儿子,挥舞着儿子的小手就往这姑娘的身上抽打,见她憋屈地受了,这才满意地说道,“看在你乖巧,本宫这做姑姑的饶了你。”
薛嘉想到日后真与宁王如何,就要跟着这姑姑手下讨生活,心里真是又迷茫又心塞。
摊上这么一个主儿,不心塞的真心没有。
流着眼泪被不能回手的公主殿下抽打了一下,薛嘉这才在阿元的耳边小声说道,“殿下……”
“叫姑姑听听。”阿元挖着耳朵就流氓状。
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是厚脸皮的薛嘉动了动嘴角,还是没有勇气叫出口来。
“说罢,有什么话儿。”觉得不能调戏过头,不然宁王非往自己门上来上吊不可,阿元便心情不错地问道。
“南阳公主,府中有逆反之物。”薛嘉想了想上辈子南阳公主坏事儿时的罪状,便低声说道。
“你‘梦’里见过?”阿元心中微微一动,便含笑问道。
对于这么一个聪明人都不信的话,阿元与薛嘉都心知肚明,却都不挑破,此时薛嘉也装傻,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是公主,又不能皇袍加身,逆反之物,是什么?”阿元心说若上辈子凤腾真想干掉一个两个公主,那没有证据,捏造证据也要上的,逆反之物究竟是谁的,谁都说不好。
她虽然心中没有太大的期望,不过却也不会置之不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是弓弩刀剑。”薛嘉想了想,便诚实地说道,“可配备五百人的利器。”见阿元微微颔首,她也知道只怕阿元是不能说搜就搜的,然而这话出口,到底是叫南阳公主没有清闲日子,此时她顿了顿,便低声道,“还望殿下戒备。”
“此事,我记下了。”阿元微微颔首,见薛嘉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不由突然问道,“你对你母亲,倒是极好。”
“我曾对不住她,如今大梦醒来,只望她一生顺遂,再无波折。”薛嘉敛目,低声说道。
上辈子她对不住她的这个继母,这辈子,就拿一生的荣华富贵,她的真心来还她。
阿元见她目中微黯,便不再多说,只招呼了她来看自己的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