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阿元年长,就要嫁人,太后的身边难免叫人看着空虚,就有人动了心思,想要插一手进来,得太后的喜欢。只是,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呢?不说旁人,就是太后自己,也是不大喜欢的。
太后年纪大了,精力本就不大旺盛,如今五皇子养在她的身前,旁人在她的面前晃悠,简直叫太后头疼的很。这也是瞧见了太后不为所动,五公主方才这样冷冷的,不然就她那霸王脾气,早就抽了那人几百次了。
阿元见五公主恨恨的,也不回话,只拉着肥仔儿的小爪子,回头问默默走在身边的凤舟道,“这几日你归家,三嫂可还好?”
“徐侧妃又闹了一场,不过叫母亲给了两个耳光,去与父王告状。”凤舟不着痕迹地走得与阿元近了些,觉得心里快活,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因顺王不是个东西,这孩子便有些早熟,看起来比一旁笑嘻嘻地几个堂兄弟都来得稳重。几个侄儿里,也与阿元感情最好,见阿元担忧地看着自己,凤舟便偏头一笑,含笑道,“姑姑别担心,父王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也就敢嘴上说说罢了。”
顺王妃如愿以偿诞下了嫡子,顺王只觉得五雷轰顶气得不行,眼瞅着顺王妃有了儿子越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人也横下了心来,专门在家捧着庶长子与顺王妃相争,只是叫他没有想到的,却是那庶长子的生母已经被顺王妃给收拾得服服帖帖,就算有顺王的抬举,竟不敢与顺王妃生出二心,直叫顺王骂烂泥扶不上墙。只是顺王妃对这些都不大在意,只问顺王,敢不敢真的废嫡立庶。
开玩笑呢吧?
圣人当年差点被废掉,那还在眼前呢,最是忌讳庶子上位,顺王但凡敢这么干,这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
顺王叫顺王妃一句话就整没电了,特别叫他痛苦的,却是圣人紧跟着就立了凤舟做顺王世子,正式定下了名分来,就叫顺王徒叹奈何了。
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圣人顶牛。
顺王府稳当了,顺王还是不甘,因此便冷着顺王妃母子,只宠幸妾室,其中来自徐家的那位侧妃得到的宠幸最多,又脑子不好使,特别地喜欢在顺王妃面前找抽,顺王府的日子如今过得也热闹。
阿元实在不明白,顺王妃儿子都老大了还留着顺王做什么。想当年老一辈儿里头,宗室中有一位彪悍的郡主,夫君也是个王八蛋,这位郡主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只忍着,忍到了生下了儿子来,不忍了,干掉了夫君与婆婆,叫自己的儿子做了侯爷,从此一生顺遂,日子过得格外的爽快,实在是宗室贵女的一代楷模。虽然顺王才是自己堂兄,不过这几年越发地蹦跶,在朝中也隐隐地召集了一批人出来,叫阿元烦的很。
凤舟见阿元一脸的不以为然,便在心里苦笑一声。
顺王妃忍了这么多年,还是为了他的祖母慧嫔。
慧嫔对顺王妃和善,虽然这些年不大与顺王亲近,可到底是母子,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平日里冷着也就罢了,若是儿子死了,慧嫔这样老实的女人只怕就要伤心死。顺王妃是不愿意叫婆婆伤心的,也只好忍着顺王。亏了她秉性厉害,连顺王也就敢冷待,不敢干别的,不然换了一个人,也就是个少活十年的命了。
“你还有咱们呢,别去管无关紧要的人。”见凤舟有些黯然,阿元便轻声安慰。
父亲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这算是什么呢?凤舟心里已经对无情的父亲没有什么情分了,低低地应了一声也就罢了。
他有母亲有祖母,还有许多对他好的人,这就已经得到很多了,再多的,却也有些奢侈了。
眉目化开了阴郁,凤舟便含笑与阿元说道,“若是姑姑开口,求曾祖母叫我在宫里松快几天,那就更好了。”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阿元拍着胸脯,之后望天道,“你五叔也能出一把力呢。”
“包在叔叔身上啦!”跃跃欲试想要发言很久了的肥皇子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仰着头很骄傲地说道。
“多谢五叔。”每次见到五叔都觉得很有喜感怎么办?凤舟憋着一股笑,严肃地谢过了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五叔,回头看了几眼捧着一溜儿的桂花的宫女,心里竟觉得欢喜了起来,忍不住以下犯上,俯身就掐了五叔的小脸蛋儿一把,之后,飞快地王前头去追几个堂兄弟了。
眼看着这几个小的倒是兄友弟恭,阿元就觉得心中十分欣慰,诡异地生出了老怀安慰的感觉来,之后觉得自己沧桑了,咳了一声,拉着捂着自己的小脸蛋儿惊呆了的肥仔儿,一路就滚进了太后的宫里,就见太后的面前,皇后德妃坐在上头些,下头是几个皇子妃,笑嘻嘻地拉着五皇子给长辈们请了安,这才拉着肥仔一同扑进了太后的怀里,叫道,“皇祖母!”
“哎哟喂哀家的心肝儿!”太后如今与阿元说话越发地像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竟也比从前轻快了许多,只将两个拼命往自己怀里拱的小祖宗抱住,这才笑问道,“这是从哪儿回来,滚得跟泥猴儿似的?”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五皇子的一身泥上,听了阿元将方才这肥仔已经肥得在地上滚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儿,只喘气儿道,“这有些阿元从前的品格了。”
明明是青出于蓝来着,公主殿下觉得自己当年可没有这么胖得连腿儿都看不见了,便决定反驳一下。
“舟哥儿方才掐孙儿的脸呀!”与姐姐一样儿,肥仔们都特别喜欢装大辈儿,肥皇子鼓着胖胖的脸告状。
顺王妃捂着眼睛笑得不行,许久,便在皇后无奈的目光里笑道,“这是儿臣要给母后请罪了。”话说这叔叔比侄儿还小,也十分稀奇了。
皇后年纪一把,挣命一样生出的五皇子。因这些年圣人独宠,这简直就跟爱情的结晶也差不多了,因这个,便对五皇子很多的宠溺,见这肥仔儿得意洋洋,便摇头说道,“要怪,就怪他的包子脸,谁不惦记呢?”说完了,自己也上去掐了一把,在儿子眼睛里全是泪花儿的小眼神儿里,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下头还有几个作陪的妃子,不敢在这时候做出头鸟,便跟着一起赔笑,听顺王妃与皇后笑言。
慧嫔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乖孙子,一脸万事足矣的模样,满眼都是幸福,此时还与凤舟连声说道,“这一回,在宫里陪陪祖母,别回去叫祖母见不着你。”凤桐不孝,她如今的一腔的爱都放在了顺王妃与凤舟的身上,一时都离不得的。
凤舟应了,这才无赖地对着肥仔五叔拜道,“下次不敢了。”
“下一次,可以掐另一边儿。”其实吧,肥仔们都觉得掐脸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掐一掐有益身心健康的。
阿元已经笑得滚在了太后的身边说不出话来了,此时叫太后低头给她喂些茶水,这才抹着眼泪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头里,我还没有这么招人喜欢呢。”
“皇姐真是谦虚了。”肥仔讨好地转头,拱着小拳头谦虚道。
太后只抱着两个小的,看着这两个说着孩子气的话,只顿了顿,便转头与皇后温声道,“外头虽不如夏日闷热,却也不大爽快,赶明儿你再使人给孩子们预备些凉爽的东西,别叫他们身上不舒服。”见皇后应了,这才含笑往下看,就见满眼都是自己的子孙,也觉得心里欢喜,越发地精神了,挨个儿皇子妃问过去,只问得差不多了,这才对着正含笑坐在下头的太子妃道,“你的身子,可还好些?”
“已经大好了。”太子妃虽是这样说,脸上却还带着几分苍白,阿元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气血两亏,心里也关切,急忙与太后说道,“皇嫂身子要紧,多叫太医给皇嫂把脉调理,也叫咱们放心呢。”数年前太子妃生下了一个女儿,因着了别人的道早产,累的那孩子与太子妃的身子都不大康健,这些年,太子日日关切,宫中也看重她的身体,只是眼下不能累着,不然就身子受不住。
“我就说过,妾室多了,总是生出事端来!”太后眼见太子妃这样,心里自然是心疼的,便转头与皇后叹道,“叫这孩子受苦了。”
当年太子妃就是叫个心怀异心的侧妃给推了一把,险些一尸两命。虽然那侧妃连同家族都叫勃然大怒的圣人给诛了,可是就算死了再多的人,太子妃的身子也好不利索。因这个,皇后心里头难受,这些年也不肯再给儿媳妇儿塞妾,连太子都对妻子心中生出了惭愧来,见她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前后为自己操持家事,竟不愿再伤妻子的心,这些年于女色上也淡了许多,大多时候都陪伴妻子的身边。
太子妃也不知道如今的日子是好是坏,只是虽然身子不大好,可是太子愿意守住自己,她的心里还是快活的,况不过是不大能劳累,又不是天不假年,她也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此时见太后感叹,急忙笑道,“儿臣得长辈垂怜,已是天大的福气,若是这还说受苦,那这世间,谁还愿意去过快活日子呢?”她见皇后似乎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便恭敬地说道,“皇祖母母后对儿臣的爱护,儿臣都在心里的。”
“听听,竟这样贤惠孝顺。”太后便叹气道。
这是在给太子妃做脸呢,几个王妃谁会拆台呢?只含笑听着太后与皇后夸了太子妃一回,阿元竖着耳朵听完了,这才放心地缩回了耳朵,趴在太后的膝上不动了。她素来与几位皇嫂交好,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只与五皇子一起在太后的膝上放赖,不大一会儿,两个熊孩子滚到了一起,头碰头地昏昏欲睡。因这两个显然是疲惫了,太后也不大愿意说话了,见她露出了倦意来,显然是想带着两个孩子往后头去歇着,皇后很有眼力见儿地就起身,带着德妃就准备回宫。
眼见皇后起身,嫔妃们与皇子妃便都起身告退,正是要一同退出去的时候,却听见外头一声少女欢快的笑声传来,如同银铃一般悦耳,笑声之中,就见一个身穿淡粉色绫纱衣裙,头上蝴蝶振翅嵌红宝金步摇的绝色的女孩儿,快步走了进来,手上小心地托着一个不大的小炖盅,口中笑道,“皇祖母,这是孙女儿特意给您做的莲子羹,您尝尝,可还对味儿?”
“噤声!”太后的脸色,却并没有因这女孩儿的殷勤而舒展,猛地落了下来,低声呵斥道,“没见着你姐姐与弟弟正睡着!”
太后的声音严厉,只如同一盆冷水,将这女孩儿脸上的欢喜全都浇灭了。
五公主居高临下地立在太后的身旁,看着这女孩儿捧着炖盅儿竟被太后呵斥得傻了,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阿元偷偷翻开眼皮,看见五公主的笑容,就觉得为了皇姐的难道的好心情,她还是出把力,继续睡着好了。
☆、第97章
这女孩进来,皇后的脸上就淡淡的。
谁会喜欢一个处心积虑要在太后面前争宠的庶女呢?
“我……”一腔的热血被太后泼了一头一脸,这女孩儿就委屈了起来,本就是十二分的淸艳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苍白,叫人看了就怜惜,正要说话辩解一二,却叫太后严厉地看着,只扫了闭着眼睛似乎熟睡的阿元与五皇子,便咬了咬自己的嘴角不说话了,倒是下头的一位有些年老的妃嫔,看了她几眼,心中生出叹息来,却还是起身给太后施礼,轻声说道,“是臣妾没有教导好九公主,还请太后娘娘不要见怪。”
gu903();“出去!”怀里的肥仔儿哼哼唧唧地扭了扭,太后满眼的目光都落在五皇子的身上,只不耐烦地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