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猎猎,一向畏寒的她即便如今已成了左姝静,也依然畏惧寒冷,故而不由得缩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凭着记忆朝小院的方向走去,荒宅依稀有几分昔年裴家的影子,却也改了不少地方,这让左姝静颇为头疼。
然而走了没两步,就有人伸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那人的手掌冰凉,似人非人,左姝静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尖叫,却因为被捂住嘴巴而无法发出声音。
那人一路拖着她往一旁走去,而后闪入了一间堆满灰尘的房间,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是我。”
是虞不苏的声音。
同时他也放开了左姝静,左姝静心神未定,喘着气回头,果然见是虞不苏,虞不苏一身黑衣,还带着黑色头罩,显得十分滑稽,他对着左姝静笑了笑:“你说,我是该喊你阿静呢,还是喊你阿净呢?”
往日裴则是喊她阿净的,虞不苏会晓得并不稀奇,但他怎么知道就是裴冬净的?左姝静道:“你怎么知道我……”
虞不苏轻声道:“十三日前,你的星象忽然骤变,原本微微闪光,一日之间忽然黯淡而新后星灼灼生亮……”
左姝静心惊肉跳:“我的星象?难道当初你哥哥说我适合当皇后是真事?”
虞不苏想不到她会说这个,微微顿了顿,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你后来成了皇后,哪怕那后星本不是你,最后也变成你了。”
左姝静十分无语:“……是吗,我还以为,你兄长和你都是胡编乱造的。”
虞不苏不满道:“我和兄长的师父司徒老人可是不世出的高人,一身神力可达天听,已有一百零一岁的高龄,我和兄长可不是骗子!哼哼……今上身体一向不错,帝星光芒最耀,其次便是你的,骤然熄灭,让我十分惊疑,以为是你死了,然而宫内却毫无消息,我还特意找罗义探听了,罗义却说你染了风寒,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罗义说我感染了风寒?!”左姝静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想明白了,能够将自己弄死,还藏尸宫中,必然是要人帮忙指点的,琉璃毕竟只是个下人,对这些事情是全然不懂的,而太后生病,也总是要召太医去看看的,琉璃和皇后再厉害,若没有罗义的帮忙,是断不可能瞒天过海的。
之前左姝静还在罗义身上寄予厚望,如今看来,罗义根本就和琉璃她们是一伙儿的!真是可笑之极!只是不知道,罗义为何要去找怀王,他们说了什么?
虞不苏点头:“我心下疑惑,又以大衍之数算了三日,出屋再看星象,却见帝王之星也逐渐黯淡,而另有明星升起,加之我大衍之数所算的,正是在怀王殿下附近出没。我并没有想出你和怀王殿下的联系,去上朝才晓得左姝静要嫁给怀王……以前兄长大人给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过类似的情况,却是借尸还魂,我便想出了唯一的那种可能,此后我每日白天用大衍之数算数,夜里观天象,心里头差不多确定了,便趁着你归宁之日,特意在半路拦住你。那句‘巢里藏珍珠’便也试探出了你。”
左姝静半响没有说话,只觉得十分离奇,又觉得有些怪异:“‘巢里藏珍珠’不是你以前常拿来炫耀的吗,万一不是我呢。”
虞不苏笑眯眯道:“我可见都没见过左家二小姐,她怎么会知道这句话?何况,我小时候不懂事才敢到处乱说,长大了之后,兄长叮嘱过我不可到处说这件事,只说……”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左姝静也没什么心情追问,道:“那我现在还能回得去吗?原本的左姝静又去了哪儿?”
虞不苏摇头:“宫内太后大概是早已死了,你怎么回得去呢?至于原本的左姝静我也不知道,她只是个平常人家女儿,可不像您地位尊贵,还有特别的星象可看……”
左姝静头疼万分,虞不苏还火上浇油:“何况你现在又变回二八少女,还有怀王那样帅气英勇的丈夫,可不比你以前待在宫内来的好?”
左姝静无语地看着他,道:“既然如此,你干嘛来找我?”
“这不是念在好歹旧时候有些交情,怕你不知所措,来通知你一声这件事还有其他人晓得,也免得你憋死了。何况你本身无病无痛怎么会忽然死亡,必然是奸人所害,你要揪出那人,可不得要有帮手?”虞不苏笑眯眯的,“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既然你依然是一颗后星,足见这天下……”
虞不苏表情一变,道:“我早算到今晚不会顺利,想不到怀王殿下来的这么早,我先走了,下次再说!你留在这儿,不必怕出事!”
说完虞不苏便把那头套往下一拉,快步走了,左姝静呆在原地,想,什么?!怀王来了?!而虞不苏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了?!什么不必害怕出事,怀王一会儿抓着她追问她大半夜来这里,她要如何回答?!
虞不苏转眼就不见了,而很快外面亮起了火把的光芒,大约七八个人直接冲入了荒宅之内。
左姝静忽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因为若是怀王带人来找他,想必是不会带太多人的……
☆、第18章救美
左姝静的猜测是正确的,左姝静还没来得及逃,那些人就大步跑着开始搜查荒宅,左姝静无处可逃,只能缩在屋内,祈祷自己不被发现。
然而很快,她待着的屋子的门就被人踹开了,而后两个男子举着火把走入,一下便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左姝静。
左姝静:“……”
那两名男子一愣,而后大声道:“找到了!”
这一声让其他人也走了过来,左姝静面前瞬时就占了足足八个壮汉,左姝静心惊肉跳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发起抖:“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为首人看起来十分魁梧,眼神阴鸷,道:“在下升平坊金吾卫,不知道姑娘是哪家逃出来的,大半夜为何在此闲晃?!”
左姝静见这人报上了自己官职,反而不那么怕了,好歹是个小官,要对她做什么也都要个名头,于是她道:“您是金吾卫?既然如此,您不是应该在街道上巡视么,为何带着人来这里?即便此刻的确是半夜,我也并没有在大街上闲晃,难道来这里……缅怀故人,也不成了?”
那金吾卫脸色一黑,道:“强词夺理,这里是间废宅如今地契在官府手里,不算私宅,你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左姝静道:“我说了,缅怀故人。”
“哦?那你自己是什么人,缅怀的又是什么人?”那名金吾卫说。
左姝静犹豫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眼下不应该说出自己是怀王妃的事情。虽然有可能对方晓得自己是怀王妃后会大惊失色然后表示失敬,让自己离开,可还有种可能,就是这人早晓得自己是谁,却故意来刁难。
左姝静沉默片刻后,终究是决定先不承认:“我只是个普通百姓,来这里究竟犯了什么法,要大人这样苦苦相逼?!”
那金吾卫眯了眯眼睛,道:“本官收到一封信,说今夜在此处会有贼人与外邦人通敌,特来查看,结果当真发现了你。你行踪鬼祟,又不肯说你真正的来意,也不肯说自己是谁,本官自然要好好查你,这怎么是苦苦相逼?!”
外邦人?!
和她扯得上关系的外邦人毫无疑问只有独孤恨这个人,而知道独孤恨的人就更少了……
左姝静只稍微想了一下,就料到必然是温巧佳无意中告诉了左姝娴自己今夜要出来“见情郎”的事情,左姝娴肯定以为独孤恨没走,所以故意让人直接抓左姝静和独孤恨会去,勾结外邦人这个罪名十分严重,若她当真被抓到和独孤恨在一起,即便如今左姝静说自己是怀王妃,那金吾卫也可以说她在撒谎,然后将她和独孤恨一起抓起来,之后该如何,就全看左姝娴和太子的了。
好在,这周围是不可能有外邦人的。
左姝静安心了不少,抬了抬下巴:“勾结外邦之人?我一个弱女子,还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大人只管搜查这荒宅,看看能不能找到哪怕半个外邦人!”
那金吾卫狐疑地看了她几眼,而后道:“你如此笃定,难道是那外邦人早已逃跑?!”
左姝静好笑不已:“大人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怎的空口白牙污蔑我?!”
那金吾卫眯了眯眼,索性道:“倒是个刁蛮女子,那本官就将你带回去,好好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