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冬什么也不说,就蹲着把南珍小筐里的蒜子全部剥完。
然后店里来了第一个客人。
则冬终于肯从南珍面前挪开,出去招呼客人。
出去一看,客人是姜维的父亲。
则冬顺手带上了后厨的门。
姜老问:“南珍在吗?”
则冬摇摇头。
是南珍自己拉开门,预料到一切般从容,走出来说:“姜老师,我在这里,您请坐。”
则冬不赞同地看了眼南珍,南珍说:“上一杯温牛奶。”
毕竟是老师,姜老没有那份咄咄逼人,他与南珍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早晨的太阳渐暖,照的人懒懒的,姜老喝完那杯牛奶,问了南珍一个问题:“南珍啊,外面传的事情是真的吗?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南珍没有办法欺骗这样一位老人。
他已经很尊重她了。
南珍点头承认了,砰一声,则冬手上的玻璃杯不小心与另外一个撞在一起。
南珍回头看了一下,冲着则冬笑了笑。
姜老叹息:“是这样啊……”
南珍揪着手指,虽然差不多知道答案,但还是要再问一遍,这一问,是为了阿宝。
“老师……我还能和姜维结婚吗?”
姜老慢慢的摇了摇头。
“好的,我知道了。”南珍颓然松开手。
***
中午,照旧还是则冬去给姜维送饭,南珍想着,既然以后也不会见面了,临时多熬了一锅骨头汤,自己拎去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外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则冬本是蹲在地上,见到南珍马上站了起来,他捂住了南珍的耳朵。
他的手贴在她的面颊上,缓缓摇了摇头。
不要听。
可南珍却听到一句:“她是个好姑娘我知道,别人说她克夫我本不信,但是小维啊,南珍无子,是寡命之人,我们家九代单传,不能在你这里断了香火。”
“爸!”姜维如困斗之兽,又恨又疲惫:“你不要听那些,南珍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跟她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都对我承认了!”姜老不得已才说出自己去找了南珍的事情。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你去找她了?”姜维缓缓道,“爸你怎么能这样?”
“你把我一个老头子蒙在鼓里,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爱她。”姜维说,“不管有没有孩子,我不在乎。”
砰地,姜老砸掉了手边的陶瓷杯。
“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南珍拨开则冬的手,低低道:“我进去看看。”
则冬却比她更快,开门锁门,将南珍关在外面。
他看着这对吵红了眼的父子,很少会像现在这样遗憾自己不能说话。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不能说话挺好的,你不说,不听,就能免去很多麻烦和打扰,你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纷争,随心所欲。
可此刻,他多么无奈,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没有被夺去说话的权利,他希望自己能替南珍声张几句。
“则冬……”姜维几乎没脸见他了。
则冬看着他,再看了看姜老,拿出手机写给姜老看:“你放心吧,她不会嫁给姜维,我会娶她,我不在乎有没有儿子,但我会治好她,让她做完整的女人。”
“你?”
“对,我。”
姜老两手背在身后,用眼睛剐了剐姜维,“原来南珍还留着一手啊,傻儿子你现在知道了吧!”
姜维两手握成拳头一个劲地砸床,问姜老:“爸你在说什么啊!你想看我死吗?”
姜老忿忿地往外走:“你不给我生孩子还不如去死!哼!”
话音才落,他就看见门外站着的南珍。
姜老看看则冬,再看看南珍,他的文化涵养到底是没让他能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南珍低着头,等姜老离开后才走进去。
进去时看见则冬在跟姜维说:“死有什么好的?你应该活着,很多人都羡慕你的生活。”
是他羡慕他的生活,从小在诗书之家长大,父母相爱,兄友弟恭,可以在明亮的课堂里读书,可以在校门口的小商店买零食,可以跟同学一起踢足球,可以看尽这世间的季节变换,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