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果然凌老太太的气色也十分不好,笑容勉强得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哑声与陆明萱说道:“我们进京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虽说我很想一大家人都厮守在一起,更想亲眼看着祈哥儿和你为我添一个小曾孙,奈何……奈何你老爷和二弟着实不合这京城的水土,不过才随孟祈出门一趟,在京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儿呢,就噩梦连连的跟中了邪似的,我实在担心再让他们留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好歹……”
说着红了眼圈,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后,才继续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虽想守着你们,到底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已决定即日便离开京城了,偏祈哥儿公务繁忙,早出晚归,我等闲见不着他,只能说与你了,回头等他来家了,你再告诉他,也免得他以为我们不辞而别。”
陆明萱只当听不出凌老太太话里的机锋一般,微笑点头道:“既然老太太已做了决定,那夫君和我便不多留您和大家了,我这便与老太太准备仪程去,等晚间夫君回家后请夫君亲自过目后,明日一早便送老太太与大家离开。”
凌老太太闻言,虽已决定了要离开,见陆明萱连面子情儿也不顾分毫,竟是半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心下仍是禁不住一阵气恼。
可气恼归气恼,还不能表现出分毫来,还得腆着老脸向陆明萱提要求:“本是一家人,你既提到仪程,我也不与你客气了,我们此番离开京城,临州是回不去了,可不回临州,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安身,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财物可以维生的,所以希望你能多为我们准备些财物,让我们至少短时间内不至于挨饿受冻,流落街头。”
陆明萱实在有些不待见凌老太太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可比起以后便不必再忍受凌家这一大家人恶心的嘴脸,这点小事儿也算不得什么了,因点头道:“老太太放心,您不说我也理会得的,况届时还要先请夫君过目的。”
凌老太太暗自气苦,就是要请祈哥儿先过目她才不放心呢,谁知道他肯给他们多少财物,指不定什么都不给亦未可知,反倒是陆氏,碍于面子,反倒不可能做得太绝。
不过话说回来,祈哥儿那日到底对思齐父子叔侄做了什么,将他们吓成了这样,他最好祈祷他们三个一辈子都什么也不说,否则她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暗自发了一回狠,凌老太太又与陆明萱说起另一件事来:“……此番你文表弟离京后便不与我们一起了,而是打算回家乡去,凭着家里仅剩百来亩田产的出息,好生苦读几年,若是侥幸能中个秀才举人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个前程,你准备仪程时,记得也替他准备一份儿。”
这欧承文倒是个识时务的……陆明萱虽也厌恶后者,到底好过凌思齐父子并赵氏甚至凌老太太,遂应道:“我知道了,老太太放心。”
当下陆明萱又与凌老太太应酬了几句,也就借口琐事繁多,行礼告辞离了西跨院。
余下凌老太太满心的懊恼与不甘,可想起儿子与孙子这两日来的癫狂,现下这会儿还是她勒令赵氏熬了双倍药效的安神汤给二人吃下,二人才勉强安静的睡着了,又只能叹气,她总不能真只顾自己享乐,便不顾儿孙的死活罢?
而陆明萱回到正房后,却并没有按凌老太太的要求替他们一行和欧承文准备仪程,而是暗暗计划起届时该送凌老太太等人去自家哪个庄子上,去了那里后该怎么安排他们,又该打发谁去服侍看管他们等事儿来。
晚间凌孟祈回来后,陆明萱第一时间把白日凌老太太与她说的话大略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如今该轮到你唱黑脸,我唱白脸了!”
凌孟祈闻言,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令她取了一百两的银票给自己,二人一道去了西跨院。
可巧儿凌思齐父子二人又魇住了,在屋里大哭大叫的:“不要啊……不要过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就放过我罢……”
这两夜为更方便的照顾二人,不止凌思齐,凌仲佑也是睡在赵氏屋里的,赵氏彼时正手忙脚乱,顾得上照顾便顾不上那个,顾得上那个便顾不上这个,而在向来对自己不算好的丈夫和自己亲生的儿子之间,赵氏自然更偏向后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围着凌仲佑在转,所以凌老太太不得不亲自上阵安抚照顾凌思齐。
也所以,凌孟祈与陆明萱是在赵氏屋里见的凌老太太。
凌孟祈给凌老太太行过礼后,便递上了自己方才向陆明萱要来的那一百两银票:“听说老太太已决定带着大家离开京城了,我俸禄有限,所以只能为老太太准备一百两的仪程,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少,留着好歹也能应应急什么的。”
一百两?
一百两!
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凌老太太一口血憋在喉间,下一刻就要喷泄而出。
不想一旁已被赵氏安抚得稍稍平静些了的凌仲佑却先惊恐的自床上滚到地上,连滚带爬跪到了凌孟祈面前,语无伦次的哭道:“大哥,我再也不敢了,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对你的,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就放过我罢……求您不要让他们给我梳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却是凌孟祈一回家便直接来了西跨院,连身上的飞鱼服都还没换下,让凌仲佑一见之下,便想到了那日诏狱的锦衣卫也都是穿着一样的衣装,继而便想到那日自己在诏狱的可怕经历,情绪崩溃也就是必然的事了。
不但凌仲佑情绪崩溃,凌思齐坐在床上也是瑟瑟发抖,只不过父子上下尊卑有别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植入了他的脑海里,他才没有像凌仲佑那般直接跪地求饶罢了。
这下凌老太太与赵氏都听出点儿门道来了,凌老太太本就正恼着凌孟祈,如何肯放过这现成的兴师问罪的机会,她立刻便赶着凌孟祈沉声问道:“祈哥儿,你老实告诉我,你那日到底对你父亲和两个弟弟做了什么,你二弟方才说的‘不要让他们给他梳洗’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就算再不好,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与亲弟弟,难道你真要要了他们的命才肯罢休是不是?”
赵氏更是尖声叫道:“小……凌孟祈,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今时今日这般模样,他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是豁出性命,也定要让你好看!”
凌孟祈根本不看赵氏一眼,只是看向凌老太太淡声道:“老太太想知道什么,只管问老爷和二弟便是,问我做什么,我未必会说,你也未必会信,何必白费口舌。时辰已不早了,老太太与大家明儿一早便要离开,我就不打扰大家休息,且先回去了。”
说完,放缓声音与陆明萱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罢。”便转身径自往外走去。
凌老太太见状,气急交加,更多还是对未来的恐慌,那个不肖的东西,竟只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病的病弱的弱的,不是生生想要逼死他们吗?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凌老太太也顾不得体面了,就势往地上一坐,便半真半假的哭了起来:“老太爷,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啊,这便是当年您寄予厚望的长孙,这便是您的好孙儿,如今眼见我和他老子弟弟都病着,却只以一百两便想打发我们,这一百两到底是够吃的还够住的,他这是生生想要逼死我们呢……明明住得好好儿的,他老子和弟弟为何忽然死也要离开,说他背后没做什么手脚,我真是死也不相信,逼得我们在京城呆不下去了,依然不肯给我们活路,这哪里是亲人,这根本就是仇人呢!”
说着狠狠瞪向凌孟祈的背影,似是想将他的背影瞪出两个洞来一般:“好,我们走,连那一百两都不要,你留着你的银子进棺材去罢,我们便是讨口要饭,也绝不经过你凌大人的门前,便是即刻死在外面,也绝不再接受你的施舍!春华,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扶我起来,我们走,哪怕是死,也到外面去死,省得脏了凌大人的地方!”
彼时凌孟祈与陆明萱已走到门口了,陆明萱正暗自发愁自己要怎么借势唱红脸,因此脚步有意放得极慢,闻得凌老太太的话,她几乎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才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枕头呢!
因忙拉住凌孟祈,故意以压低了却刚好够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迟疑道:“夫君,一百两银子的确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我们就再多给老太太一些,你前儿不是才给了我八百两银子吗,要不,都给老太太罢?”
凌孟祈的语气很不好:“‘都给老太太’,你说得倒是轻巧,那是我们阖家上下这一年的花销,你给了老太太,我们吃什么用什么!”
陆明萱小声道:“大不了就用我的嫁妆嘛……再多银子都是次要的,关键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些事儿,不然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大麻烦呢……”
凌老太太一听,八百两虽也远未达到她的预期,至少已比刚才好得多了,可见那不肖的东西虽狠心,陆氏却的确是个顾面子的,不由越发来了劲儿,怒声道:“你自己都知道一家子吃穿用度要银子,难道我们吃穿用度就不要银子不成?再说了你是凌家长子,供养亲长看顾弟妹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惹急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喘一口气:“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了,一口价,五千两,你给我五千两银子,明儿一早我便带着大家离开,否则,我去御史台逛上一逛,你不但要供应我们一应日常用度,指不定还要给我们置宅子置产业再兴一个家,到时候花的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陆明萱见凌老太太这个样子,忽然就不想再唱这个红脸了,只想直接将他们扫地出门,连一百两银子都不给他们!
可想起凌孟祈与罗贵妃的关系,想起这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引爆,任凌老太太与凌思齐流落在外只会比将他们留下更膈应人更危险,少不得只能强自忍下,满脸难色的向凌老太太道:“别说五千两银子了,现下便拿我们拿两千两,我们也是拿不出来的,还请老太太不要为难我们。”
“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我们在城外有个庄子,如今老太太与老爷二弟都病着,也走不了远路,可老爷与二弟又说什么也不肯再住在家里,要不,老太太就带着大家搬去庄子上住罢,我们供应你们的一应吃穿用度便是,只是两点,吃穿用度不会短了你们的,却也不会任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就是你们必须要安分守己,尽量待在庄子上不要出去惹是生非,否则,老太太要去御史台便去,夫君为官这几年,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陆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陆明萱这个法子一说出口,凌老太太与凌孟祈先都不愿意,只不过一个是真不愿意,一个是假不愿意,架不住陆明萱两边软硬兼施的劝说,最终祖孙两个到底还是都答应了。
次日,在凌家西跨院住了一月有余的凌家众人终于还是搬去了凌孟祈位于城郊的庄子上,凌家也终于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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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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