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香橼闻言,忍不住一阵心酸,想到了方才自家娘娘乍然闻得三皇子为元哥儿保媒求娶定国公府一位旁支姑娘时,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喜幸,然后便将所有人都屏退,兴高采烈的扒拉起自己的首饰匣子来……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扫娘娘的兴,往娘娘头上泼冷水,可现在的情况明明是皇上巴不得自家娘娘对元哥儿不闻不问,元哥儿自己也避娘娘如蛇蝎,她不做这个恶人还能怎么样?
“要不这样,”香橼到底不忍心看罗贵妃这般沮丧,想了想,因提议道:“明着给陆姑娘不方便,我们可以暗中给啊,过阵子我便让小李子出宫,给陆姑娘将这些东西都送去……我瞧陆姑娘的样子,像是该知道都知道了,想来应当能明白娘娘一番苦心的。”
罗贵妃眼里瞬间升起几分希望来:“这样可以吗?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说来说去,都怪我咎由自取,若不是当年我……,如今也不至于想给未来的儿媳几样首饰,都要这般偷偷摸摸的,想喝一杯儿媳妇敬的茶了就更是奢望了……”
“什么就更是奢望了?”话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响起,随即便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走了进来。
罗贵妃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也不知方才自己和香橼的话皇上到底听了多少去,忙与香橼一道给皇上行过礼后,才命香橼:“外头的奴才好不晓事,皇上来了都不知道通传一声,让本宫未能及时恭迎圣驾,你出去传本宫的话,把该班的奴才都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香橼忙屈膝应了,自退了出去,皇上方道:“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就是想听听你们主仆大白日的把人都撵了,说什么体己话儿呢,对了,你们方才说什么来着了,什么就更是奢望了?”
罗贵妃如何敢让皇上知道方才自己主仆都说了什么,因笑道:“没说什么,不过与香橼一道清皇上过去赏的东西时,白感叹了一句这些好东西任何一样放在一样,都是奢望罢了……对了,皇上从哪里来?”
皇上深深看了罗贵妃一眼,才拉了她的手道:“惜惜,朕记得朕不止一次对你说过,你可以对任何人设法,却惟独不必对朕设防,因为朕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你难道已经忘了朕说过的话了吗?”
让自己对他不必设防,却又自称‘朕’……罗贵妃闻言,如何不知道皇上其实已将她和香橼的话听了去,这会子是在敲打她?
只得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说了实话,皇上可不能生气,我方才是与香橼在挑给元哥儿媳妇的见面礼,毕竟这是他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与他母子一场……我想着自己多少也要表示表示才像样,还请皇上不要生气,香橼已经劝过我,我也已经打消这个糊涂的念头了……”
皇上见罗贵妃到底还是与自己说了实话,面色瞬间缓和了许多,拉着她的手就势将她拉进了怀里,才道:“你想送那姑娘几样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只香橼说得对,那些东西都是内造的,且价值连城,不方便随意赏人,就像这对镯子,我记得宝宜与你讨了两次你都没给她,若是让她知道你赏了别人,你让她心里怎么想?要不这样,朕明儿宣了老定国公进宫,以你的名义,悄悄儿赏那姑娘一个庄子,对外就说是定国公老夫人给她的,就当是你给她的见面礼了,你道好不好?”
一席话,说得罗贵妃又惊又喜,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皇、皇上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哄我玩儿的?”
“君无戏言,朕什么时候骗过你?”皇上点了点罗贵妃的鼻子,满脸的柔情。
罗贵妃虽惊喜,到底还没失了理智,随即便蹙起了眉头:“可是皇上不是……自来都巴不得我对元哥儿的一应事宜都不闻不问的吗,怎么今日却……”皇上不会是想对祈哥儿不利罢?
皇上根本不需要看罗贵妃的神色,已能约莫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眯了眯眼,才笑道:“朕是巴不得你对他的一应事宜都不闻不问,可朕更不想看见你日日都强颜欢笑,而且他这两年在锦衣卫做得还不错,算是一个可造之材,朕便想着将来他若是能为我们的恒儿所用,旁的且先不说,至少忠心是能保证的,你说是不是?”
事实却是,皇上见凌孟祈近来与自己的三儿子走得颇近,担心将来他为端王所用,若端王没有“大志”也还罢了,若他也有“大志”,将来凌孟祈少不得帮着其对付自己的四儿子,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倒不如趁现在起便默许爱妃在一定范围内对他好些,将来好让他成为四儿子手里的一把刀,自己既投鼠忌器动他不得,那便废物利用,让他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罢,如此一来旁的不说,难道他还能背叛自己的同母弟弟,反过来捅自己四儿子的刀不成?
所以皇上方才在外面听了罗贵妃与香橼的对话后,心里虽不痛快,但他到底还是理智的将这几分不痛快压下了,很快想出了这个主意来。
罗贵妃忙不迭道:“元哥儿的忠心肯定能保证的,皇上若是不放心,我可以与他下保的。”
皇上又眯了眯眼,才道:“朕自然是放心的,不放心今日也不会与你说这番话了,哪里需要你为他下保了?好了,朕看了一上午的折子,这会子实在累得紧,想睡一觉,你陪朕好不好?”说着,有意捻了罗贵妃的手几下。
罗贵妃便明白过来皇上想干什么了,不由红了脸,道:“那先说好了,我只是陪皇上睡觉,不做旁的啊……”
话没说完,已被皇上打横抱起,往内室去了……
再说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到空翠阁后,不多一会儿陆老夫人便打发双瑞送了段嬷嬷桑嬷嬷等人的身契并赏伴香伴琴的银子来,陆明萱将段嬷嬷与杭妈妈的身契并银子拿了,便先回了自己屋里。
然后让人叫了伴琴与伴香来,把自己打算放她们出去配人,且已禀过陆老夫人之事大略与二人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们跟我一场,如今临要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赏你们的,就一人赏一套赤银头面,四匹缎子,再每人五十两银子罢,也算是全了这几年的情分。另外,老夫人也一人赏了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待会儿一并拿去,就不必去给老夫人磕头谢恩了。”
伴香与伴琴知道陆明萱素来都待她们淡淡的,所以这几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从不敢有任何悖逆她的意思,连带待她倚重的丹青都颇为尊重,就是想着陆明萱将来出嫁时,能看在她们还算老实本分的份儿上,能让她们作为陪嫁丫鬟一块儿过去,到时候不管是跟了姑爷,还是被姑娘配给姑爷家的管事们,都算一条不错的出路。
及至二人昨日知道未来的姑爷是凌公子时,想作陪嫁丫鬟跟姑娘去夫家的心就更坚定了,那样俊美得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姑爷,若是能让她们服侍他一回,立时死了她们也甘愿。
却没想到,她们的好梦才做了不到一日,她们一直以来最担心最害怕,却又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日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姑娘竟说要将她们打发出去,那她们将来还怎么服侍姑爷,连见姑爷一面都不能够了!
而且她们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服侍姑娘已经几年了,到头来却被打发了出去,让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十有*会认为她们定是犯了什么错儿,才会被打发出去的,她们又怎么可能再寻下好亲事?况再好的亲事又能有多好,不过就是配个小厮,撑死了也就配个小管事而已,哪能像现在这般,吃穿都比主子姑娘差不到哪里去,还有小丫头子使唤,比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叫她们如何舍得出去,又叫她们如何甘心出去,不,她们宁愿死也绝不出去!
当下二人便哭着对陆明萱捣蒜般磕起头来:“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姑娘才要打发了我们?求姑娘大发慈悲,不要打发我们出去,不然我们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磕了半日的头,哭求了半日,见陆明萱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两人中性子更烈一些的伴琴说了一句:“姑娘既铁了心打发奴婢出去,那奴婢今日便死在姑娘面前,也算是圆了奴婢的一片忠心……”忽然便往墙上撞去。
所幸段嬷嬷眼疾手快,猛地扑上去将她一把抱住了,方算是避免了一起流血事件。
却也已惊动了陆老夫人,使了张嬷嬷过来传话:“主子想留谁便留谁,想打发谁便打发谁,几时轮到做奴才的置噱了?竟还敢以死要挟起主子来,真以为萱姑娘好性儿,便能任你们为所欲为了?”
喝命跟来的四个婆子:“把这两个目无尊上的东西的好衣裳扒了,一律细软都不许带,留给其他好丫头使,再把她们扔出二门外去,永不录用!”
还是陆明萱帮着求了一回情,张嬷嬷方勉强同意了让她们带自己的细软回去,也没有扒她们的衣裳,只空翠阁她们却是再留不得了,只得即刻收拾好东西,委委屈屈的出去了。
☆、第一回
陆明萱并不觉得自己将伴香与伴琴打发出去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总不能明知二人是那随时都可能反噬自己的狼,还傻乎乎的去做东郭先生,有上一世的经历在前,她以为自己只是将她们打发出去嫁人,还赏了头面和银子已是仁至义尽,事情之所以会闹到后面惊动陆老夫人的地步,说到底全是伴香与伴琴自找的。
但她认为此事没什么大不了,其他人却显然不这么看,这一日剩下的时间里,空翠阁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是小心翼翼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日低得多,惟恐一个不慎惹着了萱姑娘,步了伴香与伴琴的后尘。
然众人看似口服,却难以心服,下去后一个个儿的便都趁人不理会时,找了素日与自己交好的人窃窃私语,话里话外不外乎伴香与伴琴伺候陆明萱这么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说打发出去就打发出去,也未免太严苛了一些,凉薄了一些云云,不出两日,府里的流言已是满天飞。
丹青奉了陆明萱之命,素日本就常在府里各处走动的,自有一些自己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很快便知道了这些话。
生气之余,却也忍不住为陆明萱担心,是日晚间与陆明萱拆了发髻通头发时,便趁众人都不在跟前儿时,压低了声音有些迟疑的道:“姑娘,府里这两日有些人说的话很难听,要不,明儿我带了东西,大张旗鼓瞧瞧伴香与伴琴两个去?也好让人知道姑娘并非那等真正严苛凉薄之人,也免得白坏了姑娘的名声。”
说完,又忍不住骂道:“那些个烂了舌头的,就知道胡说八道,只看得见是姑娘打发她两个出去的,却看不见姑娘又赏头面又赏银子的,合起来也有百多两银子,上好的田地都能买二三十亩,像她们那样的丫头就更是能买几十个了,之后她们惹怒了老夫人,让张嬷嬷来发落她们,也是姑娘为她们说的情,真真可恨!”
陆明萱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我又不是金子银子,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旁人要说只管让她们说去,至于你方才说你明儿带了东西瞧伴香伴琴两个去,就更犯不着了,一开始我本来是打算托了张嬷嬷与她们两个相一门亲事的,有张嬷嬷出面,她们的亲事怎么可能差得了?可她们一言不合,便寻死觅活的要挟起我来,这般眼高心大目无主子的人,指不定这会子还不定怎生恨我呢,你又何必去自找没趣?就这么着罢,横竖再过几日我与姐姐便要家去了,她们见说嘴的对象都离开了,自觉无趣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了。”
伴香与伴琴这几年表面看似安分守己,但她们对富贵荣华那种发自内心的艳羡与向往却骗不了人,她实在怕了她们为了自己的“大志”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背叛她,所以与其届时徒生事端,倒不如现在就将这个恶人给做了,防微杜渐。
丹青见陆明萱一点不在乎此事,还待再说,陆明萱却已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瞧下面的丫头谁堪用的?老夫人之前已说了,将来让我和姐姐一样,也带四个丫头过去,你和那位李姑娘自然是要带过去的,还差两个人选,你瞧着谁合适,我明儿也好回了老夫人,若姐姐出嫁后我还回来常住,便暂时不带她们出去,若我不回来常住了,少不得就要连她们一并带回去。”
丹青只得将自己的担心暂且压下,沉吟着答道:“夏荷与彩簪都不错,做事情一贯谨慎,从不偷奸耍滑,与其他人处得也好,只是……彩簪生得有些好……”
显然连丹青都以为陆明萱忽然将伴香伴琴打发出去,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忌惮二人生得好,若将来她们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来,陆明萱就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陆明萱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反问道:“彩簪生得再好,能有凌大哥自己生得好?况我就生得很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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