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芳菲摇摇头,她卧病不起,柔敷能将她照料好已经十分不易,更何况还要看着院子,又与雀舌说了许多院子里的事,果然雀舌年幼、心无城府,费上几个钱,就能叫她啰啰嗦嗦地把梨雪院里的事说清楚。
“七娘,时辰到了。”柔敷眼睛里满是泪光,虽是夏芳菲去负荆请罪,但决定的也是她的命运。
“那咱们就走吧,雀舌也随着我去。”夏芳菲扶着柔敷站起来。
雀舌有些迟疑,夏芳菲道:“你怕个什么,将来随着我去敏郡王府或者去柳姨娘背后的主子家,哪一家不比你留在这做个洒扫丫头强?”
柔敷不知夏芳菲为何叫雀舌跟着去,却也劝说雀舌:“七娘身边没人了,才抬举你呢,你仔细想一想,七娘若康复了,就她那容貌,能连累你跟她吃苦?”
雀舌讪讪地笑着,终归胆怯,“我不……”
“这可由不得你,回头我向舅舅、舅母讨了你,半道上将你卖了。”夏芳菲沉声道,虽才见过雀舌两面,却已经明白她是个雀舌多嘴多舌、好吃懒做的人。
雀舌一哆嗦,不敢再跟夏芳菲讨价还价,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夏芳菲去。
第9章负荆请罪
左边的柔敷雪肤玉貌,一袭春日里的旧衣穿在身上,依旧秀丽可人;右边的雀舌一头黄毛,左顾右盼,只有些许烂漫尚可被人称赞,此外便再无可取之处。
出了梨雪院,骆家上房院子外的笙箫鼓乐声便塞满了三人的耳朵。
“这是康平公主赏赐下来的,听说,今上在康平公主府上见过计娘,回宫就跟太后念叨了好几次。”雀舌探头探脑,面上十分艳羡,仿佛已经看见骆得计宠冠后宫时的无限风光了。
“康平公主赏赐下来的?”夏芳菲听到“今上”二字,便想起那日曲江上狗咬狗的情形,敏郡王、康平公主,哪一个把今上放在眼中了?怕,今上也只有跟太后要女人的那点本事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她前头小半辈子要嫁的人……
兴许是隔了许久重新见到明媚的日光,夏芳菲的心境略开阔了一些。
“七娘,居德坊里的老爷们过来了几个,如今已经不是骆家家宴了,地上暑气没散,七娘赶紧回去歇着吧。”斜地里出来一个裹着罗裳的女子,这女子梳着高高的望天髻,一张鹅蛋脸上,粉香脂艳,瞧着不像是个婢女亦或者侍妾。
果然,这女子自说自话间,便要携着夏芳菲的臂膀将她送回梨雪院。
夏芳菲吃过骆得计那一堑后,最恨人自说自话拉扯着她走,此时,虽力气比不得这女子,却不甘心没头没脑就被人拉回去,“雀舌、柔敷,还不把她拉开?”眼前晃过曲江翠柳中,骆得计轻而易举拖拽着她走的情景,不由地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比这些女人都壮实!
柔敷闻言立时就去扯那女子,“这是谁家的娘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掳劫人?”
雀舌弄不明白这是谁家贵女,不敢动手,假模假样地张开手臂,不敢在那女子身上用一分力气。
“七娘忘了我了?曲江上,我们廖家的毡帐就在你们骆家旁边。”那女子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夏芳菲不记得她。
“我姓夏。”夏芳菲定了定神,再三打量那女子,因一个廖字,想起骆得计称呼这人廖四娘。
这人是跟骆家同住在居德坊的从六品侍御史之女,据骆得计说,此女心机深沉,因精通腹语之术,便假称肚子里有应声虫,惹得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争先来看这只在志怪书籍里出现的怪病。康平公主、康宁公主都传召过她,此事甚至惊动了萧太后、今上。萧太后传召她进宫,令太医署众太医给她诊治。原本今上看她颇有姿色,又好奇她的“病”,待太医齐齐说医治不好她后,便动了将她留在宫中慢慢“医治”的心思。可半路杀出个敏郡王,敏郡王声称只要割开廖四娘肚皮,搜一搜,就可见到应声虫的真容。
明察秋毫的萧太后听了敏郡王这话,便也看出端倪,于是叫人呈上宝剑。廖四娘这才着慌,狼狈地将自己精通腹语之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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