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我这儿表什么心,彼此都有数”谢清搁下茶盏,起身送客。
“谢相,燕州”有人不甘心地问道。
“本相没兴趣,齐相想来也没多少兴趣,剩下只能看你们的运气与手段了”谢清对这个问题倒是大方,既然谢纹有孕,他就必须留三分余地给别人,现在不是冲突的时候。
送客之后,谢清听管事禀报知道倩仪回来,便回房见她,倩仪却正在沐浴,侍女见谢清进来,低声禀告了一句,便低头退下。
“太后娘娘改心意”坐在浴池边谢清伸手玩着温热的水,随意地问她。
“嗯”倩仪站了不短时间,又为着谢纹的事忙碌一番,着实有些累了,整个人都懒懒的。
“太后始终不愿世族势力深入边疆与军队”谢清淡语,随即却笑了,“那本是夏家势力范围那些人被燕州那三分利迷了心了”
“不过,”倩仪转过身,趴在池边看着谢清,“就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做出这件事了”
“不是云沐雪”谢清讶异于她话中的意思。
“想出这个主意倒不难”倩仪闭上眼,轻声回答,“不过,如何让那么多人中着是其一;燕州世族是否真的齐心是其二;宫廷内外如何联系是其三,这三条的答案联系起可就不简单了”
谢清侧过头,见她一副慵懒的样子,伸手扯过一旁放着的罩衣,将她从水里抱起,随手裹住她的身体,将她放到一边软榻上。
“别在水里睡先歇着吧”谢清拉过毛毯给妻子盖上,说完便要走,衣袖却被倩仪拉住。
“怎么不累吗”谢清半是诧异半是调笑地问道。
倩仪羞恼地松手,却道:“你想到什么了”
谢清摇头:“宫里的事,我能知道多少”说完便离开了。
出了房门,谢清却笑了,摇摇头,往侧室的院子走去。
宫里的事,他是不知道多少,但是,他正好知道,太后身边就有一个燕州出身的人
尹韫欢也想到了叶原秋,慈和宫的掌印尚宫是女官的顶点了,可是,叶原秋的年纪与这个重要的职位并不相配,尽管可以用太后同样年轻来解释,但是,叶原秋仍然有资历不足的嫌疑,宫女、典书尚仪,再到掌印尚宫,她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而且,叶原秋的履历十分完美,尹韫欢记得祖父说过:“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完美往往就意味着虚假。”这是针对官员说的,但是,用在这里未必不妥。
如果是虚假的,尹韫欢就更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还要重用叶原秋。
一个大胆的设想闪过尹韫欢的脑海难道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太后设计的
这个设想一闪而过,尹韫欢十分迅速地又将之否定了太后没有必要这样做无论是对云沐雪,还是对谢纹,太后都没有必要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尹韫欢苦笑,因为她有切身的体会,太后的手段向来是一击中的,却又绝对不会是她自己动的手
尹韫欢只能从得利的角度来推断,御苑内的事情应该是燕州那些人的设计,因为明显除了她们,没有人有好处,但是,她又想不通,那些新进宫的妃嫔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这一夜注定不安静,因此,能入睡的人太少。
紫苏睡得很好,连齐朗何时离开都没有察觉,不过,她知道这天不是朝会的日子,却是议政厅当值交替的日子,齐朗肯定不会让谢清在议政厅等他,因此,起身后,她也没有问这事。
慈和宫的早晨很平静,所有宫人都按照职司开始新的一天,紫苏换了衣服,坐在妆台前由宫人梳头,几个宫人各捧一个纹样精美的漆匣,打开让紫苏一一过目,对于挑选钗饰,紫苏向来随意,平素不用凤冠的日子,就更不在意了,随手指了个缀着明珠的金簪,叶原秋挑出来,为她带上。
除非必要,紫苏不喜欢繁复的饰物,选的这支金簪连花样都没有,只在簪头上缀了一颗拇指大的明珠,下面压着一枚红宝石,隔着三串珍珠,珍珠并不是密排着,稀疏地隔着,三串相间,总共不过十粒,却垂过耳,三串长短不一,底下各是一枚水滴状的红宝石,正巧,紫苏今天外面着的又是一件素帛单披,只沿着边摆绣了红色万字纹,与那簪子正配,一位尚仪便笑道:“太后娘娘随手挑的竟也绝了”
紫苏对宫人并不严苛,何况这种意在奉承的话,便只是笑笑:“哀家可没有东西赏你”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又笑道:“这簪子本就是绝品这珠子是太祖皇帝元朔年中,燕州风家给圣烈大皇贵妃的生辰贡品,大皇贵妃命人做了这簪子,却没自用,赐给了永宁烈王的王妃,后来又几经辗转,反正到了哀家母亲那儿,偏不投母亲的眼,被哀家要来了,却也有日子没想起来据说,这是东山云海才产的珠,这般大小却是再没有了,风家传了几代,不知是如何舍得献上来的”
昨天的事,所有宫人仍然是记忆犹新,对燕州这两个字自然是极为敏感,谁也不知道太后是不是有意说这话的,一时竟无人敢出声,紫苏仿若未觉,继续道:“也难为风家了晴淑媛是风家的,对吧”
“是,娘娘”见无人敢应,赵全只好出声回答这个与他其实不太相干的问题。
紫苏果然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清楚叶尚宫,你去挑些饰物,给昨天病倒的后宫每人送一件过去,说是哀家赐的让她们安心休养那串翠蝶坠的珠链就给晴淑媛吧”
“是”
能让太后记住,对一个淑媛来说总是荣幸,赏赐没到,晴淑媛便知道了,虽在病中,仍然很高兴,等叶原秋过来了,更是高高兴兴地接了赏赐。
叶原秋却在离开后暗暗叹了口气,领着几个宫女又去了几个后宫处,颁了赏赐,才回慈和宫。紫苏没在慈和宫,一位内官告诉叶原秋,紫苏去太平湖了,叶原秋有些累,便先回自己的寝处,刚推开门,便看到赵全,不由一愣,因为方才那个内官告诉赵全跟着紫苏一起去太平湖。
叶原秋的心不自觉地一颤,再看看赵全摆开的架式,她倒平静了,嫣然一笑:“太后有旨意吗奴婢领了赵公公就不用麻烦了”
说完,叶原秋伸手就要去端赵全面前搁的青瓷碗。
赵全伸手挡了,叶原秋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他深沉得可怕的眼神,手不由就缩了回去。
“这药不是给你的”赵全的声音很冷淡,“大皇子着了风寒,这是太医开的药。”
叶原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听到赵全淡淡地道:“我在这儿等你,只是替太后娘娘传话娘娘想见你”
叶原秋看看赵全,又看看那只青瓷碗,神色数变,终是默然地转身离开,赵全看着她,眼中闪过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端着碗往大皇子的寝殿走去。
紫苏站在湖边,宫人离得很远,叶原秋走到她身后三步远,都没听她说话,不由皱眉,却仍然按规矩停下,下拜参礼:“奴婢参见娘娘”
“都去过了”紫苏仿佛才发觉,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语气一派温和。
“是”叶原秋答得简单。
“那么,所有的妃嫔都见过了”紫苏又问了一个有些重复的问题。
叶原秋一愣,觉得自己的思路被弄乱,只能如实答道:“是的,娘娘”
“那么,叶尚宫,你觉得燕妃很愚蠢吗”紫苏笑了一声。
叶原秋的脸立时变得苍白,却又听到紫苏跟着一句:“或者,你是觉得哀家很愚蠢”
叶原秋的腿一软,跪倒在地,不敢答话。
“看来都不是”紫苏没有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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