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厉,纳兰永却不在意,很平静地微笑,道:“殿下以为抗命就可以让陛下打消念头吗”
夏承正脸色一变,皱眉不语,默然走进幕府。
“殿下不必多虑,此战的胜面很大,年前,殿下用兵如神,飞骑军非死即除,周扬已无可用之军,剩下的乌合之众纵然一时得意,终归挽不回败局。只是,这一战无论谁来指挥,用的都必是北疆大军,殿下想将这份功劳出让吗”纳兰永随他入幕府,待所有人都坐定才淡淡地说明用意。
“本王担心的不是周扬大军,而是周扬的民心燕之北多慷慨悲歌之士到时候,折的尽是本王的羽翼,本王还掌什么兵”夏承正在心腹幕僚面前也不隐瞒。
纳兰永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从入幕府开始,夏承正就不曾在意过他的出身,其他幕僚、将领也是,便是对周扬用兵,也只是夏承正在议事前问了他一声“是否有心结”,在他否认后,就一如往昔,从不避讳他,这般的坦诚以对,他除了效死之外还能如何回报,而这样的器量与周扬那些高官厚爵之人相比,如何不胜
“属下在周扬时也见识过那些慷慨悲歌之士。”心情激荡,声音却依然平淡,纳兰永将自己的看法缓缓道出,“尚气行事之辈而已,尚气任侠多好名,终究是奇非正,殿下统军多年,正奇之变应有心得。”
“你是要本王请命”夏承正有些犹豫,紫苏之前有命,不准他领兵。
纳兰永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他本是七窍玲珑的人,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也不应声,只是微笑。
“本王不请命,这个大将荐谁呢”夏承正抚着剑柄问道,他低着头,并未看任何一个幕僚。
这一次纳兰永没开口,另一个幕僚在稍稍惊讶之后出声说了三个人选,夏承正始终沉吟不语,似乎难以决断。
“殿下何不荐北疆以外的将领”纳兰永忍不住出声,“此时折羽确是下策。”
“这样”夏承正按剑低语,不一会儿,轻轻颌首,终是从了这个诛心之谋。
永宁王的奏章到京那天,正是谢清当值,也就第一时间看到了永宁王的答复,他当时就想大笑,心道:“什么时候承正表哥也学会这一套了”
北方边防无险可守,是元宁用兵的主方向,算起来,元宁数得上的将领没有一个没在北疆呆过,这会儿,夏承正打明旗号,说北疆防御自成体系,不宜擅动,因此另选良将备用,阳玄颢也没办法,三天后就下旨,用夏承正推荐的一个将领统兵出胡兴岭。
谢清本人并不看好这次出兵,甚至他给齐朗的信中,字里行间透着担心元宁重蹈大正皇朝的复辙,陷入周扬那种全民皆兵战法的泥沼中。
因此,他在阳玄颢下旨之后去了慈和宫。
“表哥的担心不无道理,你可以直接对皇帝进言。”紫苏摒退左右,默默地听谢清将担忧说完,却只是不深不浅地回了这么一句。
“臣担心战事,可是陛下此时已经听不进这类进言了。”谢清苦笑。
紫苏不在意地轻笑,思索了一会儿,道:“表哥难道是想让哀家劝告皇帝”
谢清摇头,他还不至于病急乱投医:“臣是想知道太后对此是如何想法”再这样下去,他非昏头不可,齐朗谨言慎行,不议论半句,夏承正从不对外说半句战事计划,他的疑惑除了紫苏便无人可解。
紫苏轻抿了一下唇,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回答:“其实随阳不必多想,大哥既然如此决断,必然就有力挽狂澜的信心。”
谢清松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些天他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随阳,你的弦绷得太紧了难道倩仪没有对你说清楚吗”紫苏却有些担心他了,“你的心思有些重了。”
谢清愣了一下,摇头笑了笑:“也许吧”
“不是也许随阳,有时候不妨将所有思虑抛开,多思未必周全啊这些你都懂的”听他这么一说,紫苏更不放心了。
“臣是懂,可是,臣放松不下来啊”谢清也不讳言,更为自己叹息“看来臣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还是一遇失控的状况就无措”这是他最致命的缺点,从小谢遥就为此教训过他,却毫无用处。
“不过是皇长子而已”紫苏失笑,“随阳,你真的太多虑了”
第二章上有弦歌声中
元宁实录8226;顺宗卷
崇明九年二月十六,皇长子生,上赐名适,抚于太后宫。
阳玄颢的长子诞生得很突然,元宁的内起居注言:“八年十月初七,太后召内司,查验彤册,确实帝裔,颁谕内外,置产厅。”
至略历代皆是如此,为亲者讳,为尊者讳。
这个名为阳适的皇子在史料上被记为生母不详。并非像后世之人那般想当然,一朝入了帝王眼,接下来便可以母以子贵。皇室重正统,卑贱之人孕育皇裔绝对不是一件可以宣诸内外的好事,等待那个女子,或者说女孩的,可能是一尺白绫、一杯鸩酒。
于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是死讯,对于皇朝来说,皇嗣的出生始终是喜事,更何况是皇长子。阳玄颢照旧例大赦天下,贺皇长子出生之禧。
也是在崇明九年二月,第三位统兵攻周扬的大将被刺身亡,半年多的攻伐未取得丝毫进展,反而连续三名大将被刺身亡,可以说,阳玄颢决意发起的这场战事没有一分一毫的成果。这不仅让忠心的臣子担忧,更让一部分人的不满愈发强烈,谢清在开春就大病了一场,朝堂上只剩下尹朔一人支持,而各方盘根错节的势力又哪里尹朔一人能照看过来的
这个时候,永宁王拒绝增兵的奏章对阳玄颢无疑是雪上加霜。
“舅舅也不看好朕的决定吗”看着永宁王回复的奏章,阳玄颢愣愣地喃语。
他也不是愚昧昏庸之辈,夏承正的奏章作得花团锦簇,漂亮得赏心悦目,实质内容只有一句话:“无将可用,无兵可调”
不肯再荐将,阳玄颢还有办法,现在,夏承正连援兵都调不出,他就有点无计可施了,与南疆一样,永宁王领着镇北大将军印,没有他的令印,一个兵卒也调动不了,事关边防,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越过他调兵。
gu903();夏承正拒命的理由也很充分:“古曼遇暴雪,恐有异动。”说到底,就是说对付周扬不着急,但是必须防备古曼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