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紧紧锁住齐朗,心中愈发地不安起来。
“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忘了而已。”齐朗笑道,起身收起谕旨,夏承正却冷笑着道:“景瀚,我是不如你们一般深谙朝政,可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总是有的。你在瞒我况且,古曼的密谍十之五六都是你上次出使古曼时亲自安排,现在你却忘了没有原因地忘了你骗谁”
齐朗一凛,却还是不语,背对着夏承正,一动不动,只是眼中的苦涩之意越发浓重。
“是京中会有什么变故吗”夏承正缓下语气,问道。
齐朗摇头,夏承正不禁微微扬眉,道:“与太后无关”
齐朗不由苦笑,转身看向一脸沉思之色的夏承正,淡淡地道:“王爷不必瞎猜,是我自己乱想,以致乱了思绪。”
“那就是有关了”夏承正神色立变,严厉地看着他,让齐朗一时有些不适应,他从未见过夏承正的这种神色,威严沉稳,气势迫人,平日里,面对他们一群世交时,他多是谦和寡言,在军中则是冷静沉着,虽然军权在握,却也不曾显过一丝傲气,御下虽严却不苛刻,因此他麾下的军心士气从来都是元宁之冠,但是,这还是齐朗头一次感受到他身为永宁王的威势,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服,只是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示,一派沉静之色。
“王爷,你多虑了。”齐朗淡淡地回答。
“真的是我多虑了”夏承正见他始终不松口,不禁也有些犹豫。
“我还没有理清思绪,没有办法回答,王爷若是担心,不如直接问太后娘娘,或者请王妃娘娘询问,这两种方法都比问我要准确得多。”齐朗叹了口气,给出自己的建议,夏承正不由一惊,却还是按捺下来,慢慢地道:
“近来京中除了三司之外,应该没有大事才对。”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不比齐朗知道得少。
齐朗摇头,道:“还有一件事,王爷应该也知道了。”
“什么事”夏承正又皱眉,心中不免紧张,他看得出,齐朗的语气虽然平淡,可是,眼中却飘过一丝冷厉之色,不禁心头一颤。
“就是随阳在济州做的事情。”齐朗说得很简单。
夏承正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件事又不重要,不过是几个贪渎的官员,难道你还因为那事乱了心绪”
“随阳不是鲁莽之人,虽然狂傲,可是,身处中枢多年,他不可能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齐朗摇头否定,见夏承正不解,随即恍悟,笑着解释:“济州不比易州,夏家在易州,生杀予夺皆可比皇权,那是世代积累的权威,元宁未立国时就是如此,立国之后,更是如此,易州境内,除了夏家也再无豪门,可是,南方不一样。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永宁王不就是用分而制之,以彼攻彼的策略对待南方世族的吗齐家好些,是开国勋臣,是太祖皇帝下旨迁移至湖州的,可是谢家不是,谢家世代居于济州,当年虽然不是打击的对象,还成为皇室扶持的家族,但是,在济州境内,论名望,谢氏不及萧氏名士辈出,论产业,谢氏不及韩氏富可敌国,论背景,谢氏不及高氏客满天下,所以,谢家在济州并不如在京中那样可以对一切指使如臂,谢清不是不知道这些,他怎么可能在济州平白惹出那么大的是非”
夏承正对这些就是不很了解了,很兴致地听完,又思索了半天,才道:“就算如你所说,问题也不是很大啊随阳毕竟是执掌户、刑两部的右议政大臣,贪渎一事本就是他的权限,再说,三司现在应该全是你们的人在掌握吧”
齐朗苦笑,道:“问题就在这里,太后娘娘辛辛苦苦地掌握了三司,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动摇,可是,随阳这件事一出,若是三司没有动静,必然引起非议,若是有动作,只怕有人推波助澜,一发不可收拾,随阳不会不明白,而且,我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随阳总不会自作主张吧”听到他所说的最后一句,夏承正也不禁讶然失声,心里的猜测脱口而出。
齐朗无语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夏承正会意地点头,随即又道:“可是吴靖成不是上了一道奏章引开朝廷的注意力了吗”
“那道奏章”齐朗的语气十分奇怪,夏承正不解地望着他,但是他却没有下文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成佑皇帝的事情。”齐朗转开话题,笑道:“无论如何,要请王爷用心了,一定要准备一份看得过去的见面礼才行。”
“这个我知道。”夏承正微笑,“单是赫连平刚制出的远程强弓就够成佑皇帝看得了。”
“这些都是小事,明日到军中再议也可。”夏承正说得轻松,但是,随即脸色一变,“我还是不放心太后的事。”
齐朗见他起身研墨,知道他要写信给紫苏,沉吟了一会儿,也不阻止,反而取出一轴图在桌上展开,赫然是原周扬的西南地图,包括三河平原与元宁的北疆新土,上面城防要道、山川河道,详尽非常,回想连日的军报,齐朗的手在地图轻轻移动,演示着成佑皇帝的巡幸路线,神色十分严肃。
“怎么了”见他神色严肃,夏承正停笔问道,齐朗抬头笑答:“应该无事,看来古曼也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的,但是,成佑皇帝这次可带两万骑兵,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你不领兵倒是可惜了”夏承正笑道,“我是北疆统帅,曲曲两万骑兵我还不放在眼中,不过,我知道朝廷的意思,已经下令北部防线全军戒备了,只是还是军内令,外人不知。”
齐朗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悠悠地说:“我们与古曼不同,古曼要的只是盐田。三河平原的原住民全死光也无妨,古曼的策略是侵袭、劫掠,可是,我们是收复故土,这里有心向至略的人,也有周扬的忠心民众,实在不好管理。”
“是啊有时候,我恨不得下令屠城,可是,那些顽固的暴民死不足惜,却怕让心向故国的人寒心啊”夏承正经略北疆,心中感慨也不少。
齐朗迎向他的目光,低叹:“成佑皇帝来也好,让我多想想该怎么办来之前,我还真看轻了这个问题,以为只要选个人恩威并施,平定民心应该不难。”
“你忘了一件事周扬的民风最是骠悍,大正皇朝一百多年都没能将周扬真正平定。”夏承正笑道,对北疆,他绝对比齐朗要熟悉,这些事,齐朗知道,但是,未必考虑就能想到。
齐朗不由脸红,随即叹了口气,道:“再想不到办法,我也只能用”最后的话音消散在空中,连夏承正都没有听清,但是,看齐朗脸色苍白的样子,他还是没有追问。
“殿下,属下江城。”书房外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夏承正看向齐朗,见他收好地图,才道:“进来。”
“什么事这么急”夏承正问道,江城是永宁王府培养的暗卫,随齐朗出使古曼之后,便调为夏承正的亲卫,现在已经是王府的侍卫副总管,很得信任。
江城低头行礼,随即道:“回殿下,京中加急函。”
“拿来”夏承正一惊,连忙道,既然是江城送来的,便是永宁王府自己的驿报系统送来的,应是永宁王妃有急事相告才会如此。
gu903();江城却是一愣,看了齐朗一眼,低语:“是给齐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