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忽然起了波动,如同翻涌起一朵浪花。这朵浪花旋即突破了虚影世界和真实世界的界线,向真实世界中探出了一丝触须。浪花随即消退,然而大片的阴影却滚滚向前,那冰冷与阴寒的感受,将沉重至极的力量包覆上人的精神。也同样在看似空无一人的空旷之处,勾勒出重重叠叠,黑暗的阴影。
那是穿着浓黒色全身铠甲的骑士们,如同用一个模型铸造而成,就连那精金铸造的盔甲上镌刻着的,层层叠叠的魔法符咒都如出一辙,他们的在坐骑上凝立,如同石刻一般毫无声息,唯有人与马的面甲之下,闪烁的灵魂火光摇曳不休,在泛着阴阴冷光的双手长剑锋刃上,映照成为紫红的光的痕迹如斯几百名骑士的队伍,映衬出那种妖异的华丽,和威严。
威严,如潮的威严,残忍的威严,冷酷的威严沉重,漠然,邪异,死亡的威严。
然而看着这些可怕的影子,康斯坦丁却似乎想要微笑,他发现自己的心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也没有排斥,只是一种很轻松的淡然,一种终于到达了终点的淡然。
他抬起头,仰望着那似乎高耸入云的城堡的尖塔,视线好像已经穿过了重重冰冷而刚硬的岩石,凝聚于那中心巍峨暗红的王座。那里似乎正有一张锈红而干涸的面容,露出可怖的得意的微笑。
“不愧是阴郁之王,一切阴谋神则的源头把无数灵魂扔进了卡瑟利,让英凯布居罗斯挑动了决战,让神祗们调动了所有的力量,而你”
他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在人间”
门扉缓缓的开启。
没有那种刺耳的铰链和摩擦的声响,却也并非完全的静谧,那种尖细的吠叫难以形容,似人,似兽,若生,若死但都是极为短暂的,随着扑面而来的光芒消散。
光芒是的,光芒。
当视线穿过那缓缓开启的宫门的罅隙,便能够看到其中倨傲的大殿,那是一座洁白的圣堂
地板完全由洁白的大理石铺就,与青石的大柱一起,发散着光洁的投影,庄严整肃,一片死寂,两旁树立着一对对形态各异,雕饰精美的高大雕像,无声的彰显着某种奇异而宁和的威严。而整个厅堂,便沐浴在一片圣光之中。
那是无处不在,耀得空间内呈现出了淡淡金色的,煌煌的光泽不知从哪一瞬间起,光线的颜色渐渐起了变化,分出层层的浓淡来,有些浓如赤焰,但有些又淡若夕晖,便是这样的光线叠加,穿过那些雕塑,在地板其上映出那些色彩斑斓的构图,尘埃在光线之中上下沉浮、穿梭,让空间之中充溢着一种幻想的色彩。
只有在视线的极远之处,光线才一点点黯淡下去,并在最终,那视线也似乎无法穿过的尽头,让整个大厅被黑暗无声地侵袭
咚咚
细微的声音从那个看似无远弗及的空间之中传来。
深奥的黑影子中分出了一团,从远处而来。
这样远处看过去这人似乎还小,但是空旷的大殿似乎又已经被他一个人就塞满了。被他的走路的姿势,脸上的神情,踩出的脚步声,被这综合起来的气势塞满了。暗红色的血影如同有生命一样流动,
声音和那流动的颜色都隐隐带出血腥的气息。这气息并不是让人闻到,而是钻入骨髓和身体内,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他的视线向前,似乎没有目标,又像是钉在远方的一点之上,对于眼前那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触。只有仔细观察,或者才能注意到他目光所及之处,黑影子中似乎还有一人凝立,但若过分关注,那身影便仿佛从未出现。
“跟我来”沉默只持续了呼吸一般的一瞬,公爵开口道,继而转身离去。
康斯坦丁抬起目光,穿过城堡的墙壁,望着顶上的塔楼里,那一团他无法看透的深闇,于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座下的魅影驹在轻嘶之中消散,而他则跟随在那两个人之后,穿过那片大堂之中。
路程不长。穿过了两扇平常的门扉,周围华贵的落地窗外,便已经尽是俯瞰着整个海顿的高空。
在一扇并不起眼的门扉前,公爵停下了脚步可当他伸手推开门扉,康斯坦丁平静的心绪,却没来由的忽然一跳。让呼吸也随之紊乱,甚至垂在袖中的指尖,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等他抬起目光,将思绪安定下来时,门扉已经洞开,而公爵则静立原地,冷冷地盯着他。
于是他拉了拉兜帽,迈过那门扉的界限。
门扉在身后无声合拢,而面前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充足的光线从木制窗户外射了进来,在漂亮的地毯上洒下大片的印痕,而窗户旁边,书架上的几株藤蔓,将嫩绿的枝条延伸到红漆的木栅格上,随着风轻轻的摆动。在这阳光下显得有些过于嫩绿
而那大名鼎鼎的阴郁之王,便在这阳光之下,静静的望着他。
进入主物质位面的一刹,康斯坦丁就几乎已经确信,奈落就在这海顿城中,而当越发接近这城市,他心中便越加的笃定这个消息,只是终于与这位神祗面对时,他却又有些怀疑尽管感觉中那沉郁的气息,视觉中那幽暗的力量,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然而在阳光之下的奈落,看起来,简直已经不像是奈落了
阳光之下的阴郁之王,仍旧笼罩在一片黑红的颜色之中只是那黑色,并不是那件破烂的,阴影一般的罩袍,而是整洁的长衣与衬衫,虽然颜色一如既往的深邃与黑暗,可边缘处那翻滚的恰到好处的银边,让这服饰看上去是如此的柔软,华贵和光洁,仿佛上好的丝绸。而那红色,在衬里与领口处深深地一抹,又将那威严与萧瑟,恰到好处的表露出来。
不再是记忆中那散发着锈红,骷髅一般的干枯,没有笼罩于兜帽之下的他的面孔已经是一张乍一看很平凡,细看又蕴含着英气和野性的脸,没有干涸的腐肉,没有毒药一般的发丝与双眼,皮肤透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苍白色,同时还反射出不健康的光泽,并不高大,并不雄伟,甚至没有太摄人的气息,
“比我想象之中要早了些我还以为,你不一定会有这种急躁的情绪”
他开口道,表情是一片空虚,洞穿了一切的空虚。声音却依旧沙哑,干枯,仿佛包括了千百年岁月的流逝。只有凝望着他的双瞳之中,似有无数的细微光华,亮起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