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乘凉想借牛车是打算进镇子里去买糯米还有玉米的,虽说这些东西村子里就有,但毕竟是少数,若真想大量做饴糖根本就不够用,而且挨家挨户地问不光浪费时间还浪费口水,再者去镇上买一次买得多也能讲讲价,最后一算跟在村里买其实也差不多,这就跟现代的时候批发东西便宜是一回事,顶多是自己拉回来稍嫌麻烦而已。
张大壮连着好些日子在山上开地,也怪累得荒,叶乘凉就跟他合计了一下,让他休息一天,去县里一起买做饴糖的用料。张大壮知道叶乘凉不会赶牛车,再说叶乘凉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哪里能扛得动重东西?便就同意了,决定陪他娘去还完王金花礼钱就与叶乘凉去一趟镇上。
王金花今日穿得特别喜庆,虽说没有抱上大孙子,心里憋气得要死,但是为了彰显大度,她不但把逢年过节穿的衣裳拿出来穿,而且还逢人就说他们张家的女孩儿金贵,必然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是廪生的女儿,没准过了秋就成为举人的女儿了呢。再说这家里日子过得好,孩子们又年轻,男孩儿以后还可以再生不是?
李金鸽离着老远就听到王金花尖刻的大嗓门儿在那儿宽慰自个儿,不屑地笑了一声,便听叶乘凉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这一听更乐了,将提前包好的喜钱拿了出来走过去说:“拿给你们家秋凤下奶,还有祝你早日抱上大孙子啊。”
王金花抢一般把喜钱夺过去,数了数里面有多少才说:“那肯定是要比你早抱上大孙子的,大力这好歹娶了媳妇儿当了爹,不像你们家大壮,这鞋子破了露出脚指头连个给纳鞋底子的都没有,一看呐,那就不是个亲娘养的。”
李金鸽早知道王金花又会说叨这些事,所以这次压根儿也没生气,按着叶乘凉刚才教她的说:“是啊是啊,我家大壮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不是亲生的也知道孝敬我这个娘,天暖和了也知道给我弄件二棉衣裳,不像有些人家,小的一个个穿得体面,老的这时候还穿大棉呢,光漂亮有什么用?热得一头汗。”
大伙一瞅可不是么,今儿个来送喜钱的都换上了二棉衣了,更有些不怕冻的只穿了两件单衣,可这王金花却是穿着大冬天的衣服。料子是好料子,可怕是要热得很吧?再一看,还真是满脑门子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你放屁!老娘穿这可是绸缎的,你那破棉布衣裳也好思来说!”王金花怒及!她儿子考上廪生之后家里为了他给作脸,同时也不想让儿子在同窗们面前显寒酸,所以一直是穿得好吃得好。可是家里日子再好也不过是农家人,哪能个个都是吃好穿好的?她这当娘的自然是要省着些。
“我还就愿意穿这棉布衣裳了。再者说了,这农家人穿棉布衣是正常,那老母猪戴金项链才是异景吧?”说完李金鸽便一扭头走了。等后面的人想清楚她说的什么意思之后,顿时忍不住乐开来,把王金花气得在后头直咒张大壮以后找不着婆娘。
要搁以前李金鸽一定气死了,可现在她想开了,她觉得阿凉说得对,以后有了钱,那好婆娘还不是随便挑?!
张大壮看他娘心情好,也跟着心情好,笑问:“娘,您是要回家里还是跟我们去镇子上?”
李金鸽想了想说:“回家里吧,我这腿不利索,别进了镇子里再拖慢了你们脚程。再说娘现在也看得些东西了,自个儿在家不防事。”
张大壮一听便跟叶乘凉把李金鸽送回家了,随即去村长家套了牛车去镇上。
一路上闲着没事,张大壮便没话找话说,“阿凉,如今这山地也开出一亩多了,到时候咱种点啥好?”
叶乘凉叼着一支草杆背对着张大壮说:“种小麦,还有家里的菜园子也要再扩大一些,等攒了钱一样一样来,你先努力把地都开出来,到时候种什么,怎么种都听我的。”
张大壮“哎!”了一声,心里美滋滋的,总觉着叶乘凉到了他家之后好像这日子就越来越好了,他每天都吃得舒坦,因而便是天天上山下大力气干活也不觉着累。
叶乘凉听张大壮傻笑,便问:“笑什么呢?”
张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着等地开好喽就娶个像刘家嫂子那般贤惠的好娘子,阿凉你呢?你喜欢啥样的?”
叶乘凉嘴里叼着的草杆突然停止了摇晃,静了片刻才说:“我喜欢个子高的,长得壮实的,一看就结实有劲的。”
张大壮憨厚的脸短暂地露出惊呆表情,“那,那么壮的?!那万一你打不过她可咋办?她欺负你咋办?”
叶乘凉轻轻勾了勾嘴角,拿草杆轻轻敲了张大壮两下,“呆子就是呆子。”
张大壮迷惑地看了看叶乘凉,想不通,但是觉得阿凉笑得时候特别好看,所以他决定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阿凉娶那么个吓人的婆娘。
叶乘凉看着张大壮宽后的肩背,突然想起自己上一世没事就去朋友的工地转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长得好的养养眼,可惜老是失望而归。可是这个张大壮就有趣多了,长得粗壮,力气还大,面相也够看,偏生特别单纯,弄得人总想欺负欺负,有意思得很。
两人各持心思,镇上到的可也快,不过由于还要早些赶回去,所以他们也没多耽搁,直接去了粮店。来之前叶乘凉可都做好了准备,也问过何晏哪里能买到麦,就连价钱都跟刘大同那儿确认过了的。
粮店里的掌柜抬眼见着客人进来,穿得得体气色又好,忙问:“这位小兄弟要买什么?”
叶乘凉说:“想买些糯米跟没脱壳的小麦,掌柜的这里可有?”
掌柜的说:“有,没脱壳的小麦两文钱一斤,糯米一等的五文钱一斤,二等的四文钱一斤,还有更差些的只要三文。你要多少?”
“先看看再说,若是成我想多买些。”叶乘凉说着屋子里四下打量。这里只摆了些米面和油,并不见麦子。
掌柜的见人是拉着牛车过来的,牛还在外头拴着,还有个高大的汉子看着,便说:“跟我来吧。”
叶乘凉跟着掌柜的去了后院,才发现这里有专门存粮食的地方,糯米分一二三等标了记号,大米跟玉米也是同样。叶乘凉看了看糯米的成色,发现四文钱一斤的跟刘大同家的差不多,五文钱一斤的则要更好一些,便跟掌柜的说:“掌柜的,多买可便宜些?”
掌柜的也是实在人,便直言说:“要买五十斤以上才给便宜,可小兄弟你能买这么多吗?”
五十斤也不过就是多半麻袋,叶乘凉便笑说:“掌柜的您真爱说笑,只买五十斤我拉着牛过来做什么?我兄弟一个人还不就扛走了?”
掌柜一想可也是,便问:“那要多少?”
叶乘凉心里算了算,便指指那一等的糯米说:“这一等糯米我想要四百斤,一斤算我三文钱,掌柜的您看可否?”
掌柜的一听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哪里有这么讲价的!便说:“那可不成,你若要四百斤,我可给你算四文半一斤,三文钱那是万万不能的。我这可是小本买卖,小兄弟你也要看看这米的成色不是?”
叶乘凉心说我当然要看成色,但还是觉得四文半贵,便先不问这个了,转而问:“那玉米粒又是什么价呢?”
掌柜的说:“那个便宜些,一等的一斤三文钱,二等的一斤两文钱。”
叶乘凉露出些许为难的样子来,“掌柜的,我想要四百斤一等糯米和一百斤一等的玉米碎粒,您就算我便宜些么。我又不是只买这一回,以后还会常来买的。”
掌柜的在心里一阵盘算,觉得这样一来赚得太少了,可是如果真的能成为长期的买家,也的确是不错,便说:“那这样吧,一等糯米算你四文一斤,至于这玉米粒本身也没多少进项,我就还收你三文钱。”
叶乘凉一听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那我再去别家看看吧,糯米四文钱一斤倒是尚可,可这玉米粒贵了些。”
掌柜的一见人真要走,赶忙拉住,“别啊小兄弟,你要是诚心买我们再合计合计!”
叶乘凉:“一等糯米一斤四文,一等玉米粒一斤两文半吧,您看行就找人给我装货,要不行就算了。我是诚心买,您也该实惠些不是?”
掌柜的一咬牙,直接朝门后喊:“老三,出来干活了!”
张大壮一直在外头看牛车,这会儿也进来了。掌柜的让自己的儿子出去看牛车,让大壮帮忙搭把手。本来叶乘凉觉得不该出人力,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该看着些免得这些人做手脚,便跟大壮说是哪种米跟哪种玉米粒,多少量。说完指了指门外,“我再去布庄买些做鞋面的料子,很快回来。”
叶乘凉先前买的都是衣料子,但是做鞋面用衣料子不合适,顶多把以前穿不了的衣服拆出布片打成袼褙底,鞋面却还是要买黑色的布面的。至于说到大壮这么老实会不会被人骗,这他倒不担心,反正还没给钱,再说老实人有时候才是最难骗的,因为他们比较死心眼儿。
想到张大壮那没几个回路的大脑,叶乘凉笑着进了王记布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好好看着米,不许让人调了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