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应无愁,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断腿的伤才过不到一个月,未到应无愁所规定的百日,尚未痊愈。
而岑霜落难以控制自己情绪时,曾不自觉地一部分身躯化为原形,牢牢捆住应无愁,在他身上绞出不少勒痕。
明明岑霜落才是承受真气的一方,事后应无愁却好似饱受摧残,除了过于红润的唇,余下皆如经历过雨打风吹的叶子般凋零。
岑霜落从袖里乾坤中抽出一件绸缎绣制的白衣,盖在应无愁身上。
这件衣服,是他还未认识应无愁时定制的。
岑霜落不仅准备了七个弟子的衣服,也准备了一件应无愁的衣服,方便日后假扮应无愁,击杀那几个弟子用。
如今,他再也不想假扮应无愁了,这件衣服也没了用处,便给应无愁当被子盖吧。
这件衣服自然不是法衣,在凡俗中也算不上最好的衣服,但总归是目前岑霜落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衣物了。
当初他定制这件衣服时,那制衣的裁缝觉得纯白色的衣服像是在披麻戴孝,有些不吉利,便坚持在衣服上绣些花纹。
岑霜落让他绣龙,裁缝不敢绣金龙,便拿来银线绣了一条独角银蛟,爪子也是四趾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气派,如今却与岑霜落格外相衬。
亲手为应无愁盖好衣服,见应无愁还在入定修炼,岑霜落决定去看看藏今谷。
应无愁自然不是脱力睡着了,而是两人在逼毒时,自然而然地用了双修功法。
一切都不是有意的,应无愁也没有刻意引导。只是岑霜落得到的鳞甲被应无愁吸引,在逼毒时自然地将真气导入应无愁体内。
而应无愁也自然而然地拿那片从岑霜落身上拔下的鳞片修炼,获得了听觉。
也正因此,应无愁进入入定状态,彻底吸收鳞甲另外一半力量。
岑霜落也终于得到休息的时机。
别看他身体强悍,不会受伤,但终究刚成年不久,有些稚嫩,还是需要节制些的。
岑霜落不好意思再回想这几日的事情,他离开隐匿阵法。
这是他出生的地方。
竹林内几条小蛇从他脚边游过,时不时碰碰他的脚踝,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走出竹林,入目便是一片花海。
岑霜落从小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见到这些花十分欣喜。
他选了几朵最大最漂亮的花,搭配好颜色,用藤条捆成花束,回到隐匿阵法内,将花束放在应无愁枕边。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岑霜落望着应无愁的睡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留在这里。
站在应无愁的角度,他是遇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螣蛟,帮助螣蛟治疗药性,却意外落得如此下场。
等应无愁醒来,他会发现自己收回了听觉鳞甲的力量,从而推测出一直以来与他相处的“轩辕泽”是这螣蛟假扮。
也就是说,一条居心叵测的螣蛟,利用了应无愁的善意,骗到他的宝物鳞甲;在梦京城骗得应无愁相助,从而得到应龙内丹;在擎天剑派骗得应无愁的袒护,得到龙骨剑;如今利用中药的弱势,骗到应无愁的身体。
仅是想象,岑霜落都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太过分了。
他真的没办法面对应无愁,可他又舍不得走。
岑霜落望着那缕缠在黑发上的银发,忍不住伸手将它们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要不再等一会儿,等应无愁醒来,看看他的态度再决定该不该走。岑霜落怀揣着一丝希望等着。
就在此时,他忽然一阵心惊肉跳,有种继续待在藏今谷,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感觉。
他侧耳细听,听到约百里外传来对话声,对话的两人他竟也认识。
一个是药无心,他正气喘吁吁地说:“三师兄,你且慢些,我随你一同前往藏今谷,也好做个帮手,助你灭了那魔龙。”
另一人并未回话,只是冷哼一声,应是骆擎宇。
听他二人的距离和速度,不消片刻,便能抵达藏今谷。
方才那阵心惊肉跳,正是岑霜落神奇的预感在警示他。
岑霜落愿意留下来向应无愁坦白一切,哪怕应无愁恨他欺骗,将他就地正法,岑霜落也心甘情愿。
可他对应无愁的几个弟子没有丝毫好感。
任谁总是梦到几个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杀了他,都没办法对这几人有好感。
他骗了应无愁,愿意承受应无愁的愤怒,却不愿死在他弟子的手上。
若是只有药无心或骆擎宇一人,岑霜落自是不惧,但这二人联手,一个无坚不摧,一个下毒于无形中,他确实难以抵挡。
岑霜落咬咬牙,深深看了应无愁一眼,只得化成一只飞鸟,从应无愁之前打开的阵法缝隙中飞了出去。
岑霜落深深懊恼,若他再强一些,有境虚期乃至大乘期的实力,是不是就可以无惧应无愁的弟子,留在这里,等他醒来?
若是他强些,从一开始就不会被药无心暗算,中药无法缓解,以至于逼迫应无愁与他一起化解药性。
不能再这样安逸下去了,他必须变强,强到无视那群烦人的弟子的程度。
但对于类龙一族而言,前期修炼很容易,一出生便是元婴期,成年可达分神期,可再进一步,往往需要漫长的岁月。
他们可以不用修炼,天生灵物的螣蛟一族得天独厚,躺在那里睡觉都可以增长功力,达到某个境界就会自然想起传承心法,修炼轻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