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听见胡亥的叫声,也顾不得自己到处走到哪里,双手抱起筑,胡乱的向他记忆中嬴政的方向砸去。
瞎子对声音特别灵敏,这几年他在一次一次的弹奏中,已经大致能“听”出整个大殿的布局,还有嬴政王座的位置,和自己所处位置,两者之间的距离等等,甚至他还知道了嬴政听筑和批公文时的一些喜好。
虽然嬴政从来不点曲子,向来都是自己弹奏什么,他就听什么,没有表现过某种音乐的特殊喜好。
但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嬴政也会让少公子胡亥弹一曲筝,然后问自己对少公子筝技的点评。
胡亥的筝技高超且不用提,但做为一个瞎子,一个对声音十分敏锐的瞎子,高渐离能听出嬴政在听胡亥曲子时的好心情……或者应该说,嬴政听胡亥每一首曲子心情都特别好,但其中一首赵曲让他格外心情好。
高渐离忆起传说中嬴政的身世,自幼在赵国长大,母亲是赵国人,人在内心的深处,往往对童年的一切更为印象深刻,纵然是皇帝也不会例外。
这首曲子,就是高渐离特别为嬴政所写的,在原来赵国的一首非常知名的,常常被母亲用来哄孩子的安眠曲上加以改编,使其更加温和轻柔,让听者更易坠入梦乡。
再加上嬴政每日都是午睡的习惯,虽然成功的机会渺茫,但也并不是不可能。
最主要的是,今天那个纵然自己是盲人,也能感觉到对方总是用恶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少公子胡亥并不在场。
成败在此一举!
被胡亥丢过来的包袱,狠狠砸中的高渐离,动作先是一缓,随后身体一抖甩开包袱,如疯虎般挥舞着手里的筑,向着嬴政砸去。
“好大的胆子!”胡亥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身体高高跃起,一脚踹在高渐离的身上。
高渐离的身体一弯,随即倒在地上,手中的筑落了下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随后胡亥也跟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胡亥一个利落的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抢过地上的筑。
入手那一刻,胡亥便发现这个筑的份量很不对劲,很沉很重,至少有十几斤,像铁块一样,被砸一下肯定得头破血泪。
“可恶!让你砸我父皇!”胡亥举起手里的筑,对准尚未爬起来的高渐离,就是一顿好砸。
披头盖脸、没头没脸,哪容易下手,就往哪里砸。
不多一会,高渐离已经被胡亥砸得满头是血,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嬴政自然也早就醒过来了,他本来还想叫侍卫进来护驾,但一看宝贝儿砸这神勇无比的战斗力,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朕的儿砸,就是这么萌萌哒,这么帅气可爱,连砸人的动作,都比常人要潇洒。
至于胡亥为什么要砸人?嬴政刚才在睡觉,到是不知道高渐离刺秦那一段,不过这不是重点不是重点,重点是胡亥开心就好。
#论熊孩子是怎么炼成的!#
“可恶……嬴政……狗……”高渐离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劲风袭来,接着重重的一击,撞在自己的嘴上,将他未说完的话全都打了回去,“狗……”高渐离还想说话,却感觉嘴里有异样,“扑扑”往外吐了吐,竟然是五、六颗牙齿。
“哼!就知道你个死瞎子不怀好意!幸好本公子英明神武!”胡亥放下手里的筑,让筑一头抵在地上,另一头支撑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你说喘着粗气姿势不优美?你扛着十几斤的铁块来扇人试试?看你能扇几下!告诉你,打人……特么也是个体力活,非一般文弱书生能干的!
从高渐离那断断续续的话中,嬴政大约脑补出刚才发生的情况,想必是高渐离趁朕睡着时,欲对朕不轨,然后又被自家宝贝给抓了个正着。
有儿子真好!有儿子的爸爸像个宝!
“宝贝儿,要不要先歇歇,先喝口茶咱们再继续!”嬴政站在旁边,给出一个良心意见。
胡亥无语的回过头,看着在站在王座之上,满脸慈爱状看着自己的嬴政,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父皇,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非常震怒,非常生气,然后‘大叫护驾’什么的吗?”
爹,你拿错剧本了吧?你拿成“持械男子殴打眼盲琴师,路人见死不救,纷纷冷漠围观”这个剧本了吧?
“呃……本来父皇是想叫人的……可是宝贝儿砸你打人打的这么帅这么潇洒……父皇一时看呆了……”面对宝贝儿砸的指责,嬴政略略有些尴尬,眼神在大殿里游离着,然后像抓到救星一样,指着站在屋里的赵高说道:“你看!不止是父皇一个人,赵高……赵高也是,他都被你震住了?”
因为大殿之外早已被重兵重重包围,嬴政的大书房里反而很少服侍的人,而这极少的人大多也隐于黑暗之中,只是随时听从嬴政的吩咐而已。
本来这样的安排已经很稳妥了,毕竟能服侍嬴政的人,大多是思想素质都过得硬的人,没想到……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
胡亥扭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但此时正一脸错愕看着自己的赵高,将筑往地上一丢,任由筑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响,然后指着赵高,气乎乎的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打人啊?没看过,要不要本公子在打你一顿?”
“啊!不!不用了!”赵高惊醒过来,忙摇了摇头,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以前胡亥打自己,那都是春风化雨,跟自己逗着玩的,“奴婢只是被公子的英姿吸引住,所以……一时忘我而已!”
“就是就是!英姿英姿!”嬴政连连点头,为了证明赵高所言非虚,还拍了两下巴掌。
只是面对宝贝儿砸那略带小愤愤的眼神,再想起宝贝儿砸曾多次劝说自己“东方六国的人,没一个好货,离他们远点”,可自己不但不听,还放任高渐离至此……说来,这件事闹出来,也要怪自己太过于自大,总觉得无人敢惹自己。
“咳咳!胡亥,你看这高渐离该怎么办啊?”嬴政指着地上出气多,入气少,再不杀就只能虐尸的高渐离,生硬的转换着话题,“要不……片了?”
“还片?换个吃法行不行啊!最重要的是,他都死了,到时候片不片有什么区别啊?片人,就是要活着的时候,才好片啊!”胡亥挥了挥手,否决了自家老爹的意见,并且建议道:“要不,直接叫士兵进来,拖下去做成包子喂狗吧……头颅就挂在城墙上,挂上一个月,震慑那些小人。”
“嗯……也行。”嬴政点了点头,同意了胡亥的意见。
胡亥见嬴政答应自己的意见,正准备开口叫士兵进来,就看见嬴政忽然手一挥,接着大踏步从王座上走了下来,走到自己身边,“噔”的一声拔出悬挂在腰间的太阿剑。
“咦?父皇您要亲自动手吗?”胡亥小小的惊讶了一句,刚才看嬴政不声不响的模样,还以为他不甚在意,没想到啊没想到,会咬人的……皇帝他不叫,“也好!荆轲死在太阿之下,高渐离是荆轲的好友,让他也死在太阿之下,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一对好基友,祝他们俩下辈子百年好合,早去荷兰,早日扯证。”
嬴政表情怪异的转过头,看了胡亥一眼,真宁愿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纯洁的,什么都听不懂的秦王政。
“父皇,您看着儿臣干什么?要杀快下手!再不下手,他就凉……死了……好吧,人死了,尸体会凉的,趁还有股热乎劲,快杀快杀。”胡亥晃了晃头,蹦哒着开口说道。
听着宝贝儿砸用平常“父皇趁热快吃,再不吃就凉了”的口气,说这些丧病的台词,嬴政默默一汗,然后倒转剑锋,将太阿放到胡亥面前,冷声说道:“你来!”
“啊?”胡亥扭过头,一脸错愕的看着嬴政。
以前他就一直很想玩太阿,可是父皇总是说他年纪小,未到及冠佩剑的年龄,所以任他好说歹说,也不肯把太阿给他玩,现在怎么……一下子从把玩宝剑,变成有宝剑杀人,这画风转换的太快,我承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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