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着胡亥的诉说,总感觉有点怪异,为什么总觉得胡亥不像是在说未来发生的事,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呢?
“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利用商人。”胡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开口说道。
“商人?”嬴政皱起眉头,和所有的古代的皇帝一样,嬴政厌恶商人,认为他们不种田又不织布,只是东游西荡倒买倒卖,竟然就可以获取如此巨大的利益。若天下人都去从商,那么何人种田何人织布,所以大秦对商人一向收重税。
“如果有一成的利润,商人就开始行动;有两成的利润,商人就活跃起来;有五成的利润,商人就铤而走险;为了十成的利润,商人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三倍的利润,商人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篡改了一下马克思在《资本论》里的名言,胡亥看了一眼嬴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奇货可居呢?”
嬴政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原来当年吕不韦见嬴政的父亲——异人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此奇货可居”。回家之后,吕不韦问父亲:“农民种田,一年能得几倍的利益?”“可得十倍的利益。”父亲回答说。“贩卖珠宝能得几倍的利益?”“可得几十倍的利益。”“要是拥立一个国君,能得几倍的利益?”“那就无法算得清楚了。”
于是吕不韦开始扶助异人归秦,将异人送上秦王的宝座,又辅佐两代君王,终于从卫国一个小商人,变成了十万户的大秦文信侯,做成了这笔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百越之地,除了蛇虫鼠蚁之外,就是个不毛之地,什么都没有,你能给那些商人什么利益?”嬴政黑着脸,好奇的问道。
“人!”胡亥轻吐出一个字,眼皮都不眨一下,开口说道:“父王你的对,但又说的不对。百越之地,的确是个不毛之地,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百越人还有一条命。”胡亥扭过头看了一眼扶苏,又转回头继续看着嬴政说道:“父王可以下令,将所有的非我华夏之人的异族都贬为奴隶,然后让允许天下人自行捕捉百越人。他们能抓几个就是几个,反正抓到的百越人,就是他们的奴隶,爱杀杀爱剐剐,随他们的意。”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吗?你确定他们会按你的安排来办?”嬴政皱着眉头开口道。
嬴政不在意后世名声,计到是两条好计,但实行起来真得会那么顺利?
“我们可以找点方法来催进内需嘛。”胡亥微微一笑,“商君为了变法而宫木立柱;吕不韦为了宣布《吕氏春秋》而搞出一个一字千金;燕昭王花了一千金,买了一具马骨。父王您也可以依样画葫芦嘛。你就说……你不是说要迁三万户去九原吗?你就说,你要买百越奴隶,将他们送到九原去修长城,就自然会有人牵着百越人来卖了。”
和羸政的想法不同,胡亥一点都不担心这两条计策会实行不下去。印第安人和黑人的例子已经告诉他,重赏必有勇夫,花这么一点小钱和五十万秦国精兵,以及数十到几百年的和平比起来,简直太便宜了。
至于百越人会不会反抗,历史告诉他——人都是欠揍的。历史上杀胡杀得最激烈的时候,教徒缩在家里,一边赞美皇帝一边吃猪肉;反而是和平年代,宽待胡人之时,教徒们会拿着长刀跑出来“保卫家园”。
只要大秦不二世而亡,后世史书上只会说“这是一次民族大融合”。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怎么说服朝上那群大脑处理器,还在春秋时代转悠的老古董。
第94章骂名(地雷加更)
胡亥说完,看了一眼坐在上首,沉默不语的嬴政,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脸色很难看的扶苏,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不在乎的往嘴里丢了一块糕点,边吃边想道:“自己到底说什么了?扶苏也就算了,嬴政也是这个表情,一副三观都被我毁完了的样子。”
胡亥看着扶苏时,扶苏也在打量胡亥。只见自家幼弟,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残忍的话一般,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天真灿烂模样,看见自己望过去,还拿个李子往自己嘴里塞,“大哥,甜吗?”
扶苏就着胡亥的手咬了一口李子,随意嚼了几下,表情木然的点点头说道:“甜。”
“看来大哥受打击挺重的。”胡亥默默的将手收回去,在那个李子的另一边,被他手掩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牙印,那是他自己刚才咬过的地方,“这么酸,你都能吃下去。”胡亥一脸嫌弃的将李子丢回果盘里。
“胡亥!”后知后觉的扶苏黑着脸看着胡亥,见对方笑得前仰后俯,毫无形象的模样,只能将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嬴政,“父王!管管你儿子!越来越熊了!”
扶苏满面愤怒的指着趴在桌上,一手还不停拍打着桌面,嘴里不时发出“哈哈”声音的胡亥。
“嗯……”嬴政低下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桌上的果盘,这个果盘怎么那么好看呢?这花纹这纹理这造型……怎么看怎么都那么好看。
“大哥,父王不帮你喔。”胡亥趴在桌上,扭头看着扶苏,笑咪咪的说道。
“哼!”扶苏气愤的将头扭到一边,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说好的爱呢?不是说“一生世,两兄弟,有今生,无来世”吗?
“好啦好啦!不生气啦不生气啦!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脸板成刚才那样,多严肃啊?你就不怕吓着你活泼可爱的弟弟吗?”胡亥往扶苏身上一趴,抱住他的肩膀,摇着他的身体说道:“何必为了几个外人,坏了你我兄弟之间的情份呢?你说是吧?”
“这不是几个外人,这是……”扶苏话没说完,又被胡亥用刚才那个酸李子堵住嘴。
“可我更知道,这关系到我大秦的万里河山是否稳定、万年基业是否能长年、千千万万的华夏子民能否安居乐业。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大哥你要知道,这万里江山它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甚至不属于我们父王,它是我们嬴氏一族三十三代先王,忍辱负重千年之后,才结出今日之果。大哥可还记得,当年我嬴氏先祖朝贡周天子,每年就我大秦的贡品最多,但周天子却从不正面看秦使,向来是背过身。为什么?因为他们嫌我们是蛮夷!”胡亥拍拍胸口,看着扶苏说道:“大哥你不气愤吗?小弟有幸生于大秦最强大的时候,我一出生,昔日看不起我们的周室早亡了、东方也只剩下五国了,从未经历过大秦被人看不起的年代。虽未曾经历,但每每读史,小弟做为一个后人依旧很为先祖受辱而气愤,更不用说历代先王会是何等委屈了。”
胡亥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嬴政,见他似乎还没有阻止自己的打算,“所以它不是你我兄弟玩善心的地方,我们的所作所为都要从大秦的万年基业考验,个人荣辱嘛……”胡亥一脸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很随意的说道:“反正我的节操一向很低的,就是不知道父王的节操高不高?”
胡亥抬起头看向嬴政,扶苏则跟着他一起向嬴政看去。
嬴政将视线从果盘上收回来,看着自己最爱的长子和最疼的幼子,大的忧心肿肿,小的信心满满,忽然微微一笑说道:“今日之言、出胡亥之口、入寡人之耳、以扶苏为证,绝对不能再让第四人知道,而且从此之后,不得在人前人后再提今日之事、百越之事。”
胡亥和扶苏对望一眼,两人眼中先是疑惑,后是震惊,接着只剩下感动了。
“父王……你的意思是说?”扶苏看了看胡亥,又看了看嬴政,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胡亥,心中难免涌起一股酸涩之意。
父王对胡亥可真好啊,这样的后世骂名也愿意自己背下。
“不提这个不提这个,这个以后就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秘密,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嬴政微微俯身向前,看着胡亥和扶苏说道。
“可是父王……”胡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眼眶开始微微发红,声音略为有些哽咽的说道:“这主意是我出的,就算挨后世骂名,也应该是我挨骂,与父王何干?”
胡亥是个聪明的人,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是笨人,只看赢政的神色,他就知道嬴政已经为他的提议所打动。只是这种种族灭绝的计划,历来会被后人喷出一脸翔,好不容易才把阿房宫、焚书坑儒给浮云掉,又要让嬴政因为自己的主意而留下千古骂名,从此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心里过意不去。
为什么二世皇帝会是扶苏呢?胡亥心中略怨的看着扶苏,让嬴政因为自己的主意被后人骂,实非他所愿。
如果可以,胡亥更乐意将此计献给未来的秦二世,可是他知道扶苏是不可能接受这个计划的。
嬴政现在同意了这个提议,但又不让他们俩将今天的事说出去,摆明了是要自己将这个黑锅背下,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撇出去。
“你一个小小孩童,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你说是你出的主意,你现在出去说说,看看有谁相信?”嬴政看着胡亥,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呜呜……父王……”胡亥一把扑进嬴政怀里,抓住他的衣襟“呜呜”的哭了起来,不要说本公子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本公子就是个小孩,就不讲理,就要哭又怎么了?本公子娇气惯气?那也是父王宠出来的!
“好啦好啦!乖乖乖!不哭!”嬴政以手抚摸着胡亥因为哭泣,而不时起伏的后背,一脸无奈的看着扶苏说道:“要不,扶苏,今天你先回去吧。胡亥现在是哭得痛快,等会他想起他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又要气得半死了。”
“喏,父王。”扶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片好看的阴影,将他的酸涩和心痛全都藏了起来。
外人!嬴政随口而出的两个字,让扶苏心如刀绞,他是父王的长子、胡亥的大哥、大秦的长公子,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外人?
“要哭,反正大哥都不在,又没人看见。”胡亥在嬴政怀里拧了拧身体,声音哽咽的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娇呢?嬴胡亥!”嬴政在胡亥脸上掐了一把,看着眼眶红红的,眼里尽是水光,似乎要开口反驳的宝贝儿子,拿起一个李子堵住他的嘴,开口说道:“就是嬴胡亥!寡人确定寡人没叫错!”说罢,赢政还故作疑惑的,打量了一番着一脸气愤的胡亥,慢吞吞的说道:“你说你母妃当年真不是给寡人生了一位公主,然后心有不甘,所以骗寡人说你是儿子,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