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凌吃了一惊，然而这门主动作实在够快，不等她开口，他已经抽回了手。上官清凌转过身来，他仍是斗篷遮面，原本要揭开真面目的打算似乎不了了之了。

他先是替上官清凌疗伤，又解开了她封住的灵脉，不得不说他实在是很自信。不过他是有理由自信的人，有理由傲视尘寰，傲视整个魔界和修真界。

他就这样看着上官清凌，上官清凌也看着他斗篷之下应该是脸庞的地方，确切地说，是看着这斗篷之下的阴影。上官清凌知道，如今自己，连同秦轩皓的命运都完全掌握在这门主手上，若不是他发话，若不是他的意愿，她和秦轩皓都休想轻举妄动。

沉寂了良久，上官清凌忽道：“你是不是也将我当成了薛清婉”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未加掩饰的重重呼吸声。沉吟片刻，魔门门主道：“天山天池之下有一座辟遂谷，谷中有位辟遂仙人，能够知晓鸿蒙开天，古往今来，凡间天上所有事。”他的语气淡淡的，突然说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更不知是何用意。

辟遂仙人，上官清凌的确曾听师父说起过，可这位仙人从来行踪神秘，只怕是个传说的可能性更大些。她记得师父还说过，直言其知乃是泄露天机，必然会遭到天谴，是以就算有人找到过这位仙人，也未必就能得到他的谶言。

上官清凌没有答话，只听他又道：“我曾经亲自向他问得一清二楚。”

上官清凌忍不住吃了一惊，他这话说起来轻描淡写，她却知道做起来有多难于登天。多大的人情才能让辟遂仙人泄露天机

“萧洛已经带你去过了镜湖花海，秋分时节彼岸花开，想必你也都想起来了。”斗篷遮掩住他的面目，但每每他的目光落在上官清凌身上，她总能感觉到那目光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转身走向旁边的桌案，曳地的长袍拖出窸窣之声。

“但空明子的记忆封印之术举世无双，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够解开，”他的声音里满是自信，“一个是空明子自己，还有一个就是我。”他似乎有些揶揄地轻叹了口气，“除此之外，就连彼岸花也解不开这封印。”

上官清凌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记忆中缠绵了三世怨眷，却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在遇到那个尹千缘，在涉足魔门之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薛清婉跟魔门，跟这门主，跟那尹千缘，究竟有过什么瓜葛

这门主将她的行踪查得一清二楚，连萧洛带她去过镜湖花海都知道，还亲自出手将她带来，明明是囚禁却对她礼遇有加，想来都跟那段缺失了的记忆有关。

“你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带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上官清凌盯着他的背影，语气有些冷漠。“若是我告诉你，我对这些根本不在乎呢”她缓缓走近他，“我不在乎薛清婉做过什么。”

魔门门主背对着她，从背后看过去，他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沉默了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可不像萧洛那般执着，”他忽然转过身，又看向上官清凌，话语中藏着的深痛叫人不忍卒闻：“我知道，从清婉死的时候我就知道，纵然再有轮回转世，清婉永远不可能回来了。”他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目光灼灼地射向上官清凌：“你只是很像她而已”

上官清凌也是一愣。“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就似没有听见上官清凌的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翩飞之中，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上官清凌正要再问，忽然听他话锋一转，已然收敛了语气中缱绻的柔情：“素闻你聪慧惊人，悟性奇高，自从进了灵山之后更是遍览群书，”不等上官清凌吃惊，他冷冷一笑：“可曾听闻过九空伏仙阵之名”

上官清凌这一惊不小，原来自己在灵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一念及此，忍不住就有一股凉意从背后直升上来。九空伏仙阵她的确听过，不过她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和秦轩皓是怎样听来的，更加不能告诉他灵山派的长老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的下一句话足够让上官清凌屏住呼吸

他不等上官清凌回答，便自顾自地冷冷一笑，道：“险些忘了，你们当然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没什么要紧，灵山派迟早是要知道的。”

上官清凌只觉自己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灵山派里还有魔门安插的内奸

转眼间她已在心中想了一遍，这事她和秦轩皓只告诉了天汇长老，灵山派中知道的人左右不过是天元掌门、五位长老，或许还有长老座下极其信任的得意弟子。灵山派素来规矩森严，这般绝密的消息绝无走漏的可能，也就是说，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当中，还有魔门的人

她到现在才真切地感觉到，魔门旬空派，果然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她身边的人，她最信任的长辈和同门师兄弟中，还有魔门内奸

上官清凌的反应似乎正在魔门门主意料之中。只听他冷冷续道：“九空伏仙阵已经发动，只还缺少一些东西，很快就可以血祭。”他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到时仙魔两界，无人可以阻止。”他这样自信满满，似乎那一天的到来已经近在眼前。

“你告诉我这些，不会只是想对一个修为尚浅的真人制造些耸人听闻的消息吧。”上官清凌淡淡道，眼神轻轻越过他落在了别处。

“小丫头，你的确聪明，”魔门门主轻笑一声，向她走近了两步，“难得有人在你这般境地还能如此头脑冷静。”斗篷下他的身子一直巍然不动，此时却忽然颤了颤，一只白皙的手从长袖中伸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语气也平缓了一些：“反正你已不能走出这昆仑山去，”这句话又让上官清凌忍不住心头一凛，“我就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叫你至少心里明白。”

他换了个姿势，似乎摆出了一副想要长篇大论的样子，这对他来说可是前所未有。“我曾经告诉过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