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2 / 2)

gu903();“北邙山小平津关守将是将军的故人?”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那人点头道:“不仅是故人,还是表亲。”

“好!”他朗声笑着催马过去,朝对方伸出了右掌。

那人策马迎过来与他相击为盟,随后再未回头,带着数百名部众向着偃师城绝尘而去。

雍州军歇了三日,突然又开始击鼓叫阵,声势浩大一反常态。

守将王蓬忙登上城楼查看,却见雍州军阵前多了一队人马,为首将领朱袍金甲身形伟岸,胯/下青骢马血迹斑斑,像是刚经了一场恶战,尚未来得及休整。

看到王蓬露脸,他单手控缰毫不畏惧地弛入了弓箭射程之内,仰首高声道:“燕王李昀在此,尔等还不开门受降?”

王蓬是燕王表兄,从小熟读兵书,晓通战阵,尤擅守城,燕王曾说过,只要有他在,十个雍伯余都攻不破洛阳。

这话虽有些夸张,却也不假。

雍州军伤亡惨重,现在主力不到三万人。雍伯余的兄弟子侄尽皆战死,当初随他起兵的父老故交,如今不到两三成。

他早已失了冷静,要么攻破洛阳给故人一个交代,要么身首异处以求得心安。

王蓬以逸待劳,粮草兵械和战力都在他之上,日日凭栏饮酒作歌,等着看他疯癫。

雍伯余三日没叫阵,王蓬便等着对面竖白旗,可是他没等到白旗,却等来了对面旗杆上挑着的燕王首级。

燕王身在偃师城,雍伯余从未离开过,怎么可能……

王蓬不信,怒吼着朝城下叫嚣,下令放箭。

可是手持旗杆的小将却返身往阵中的投石机奔去,雍伯余大笑着亲自操纵,将那颗戴着王冠的首级精准地射到了王蓬脚下。

城上骤然大乱,红袍将领也率众回身入阵,雍伯余跳下投石车,将五方旗①递到了红袍将领手中,自己则亲自擂鼓助威。

雍州军士气大涨,而承明门上却是一片鬼哭狼嚎,连守将都乱了分寸。

底下依旧在叫阵,大喊着偃师已破,青兖联军即将杀到,届时将瓮中捉鳖,王家旧部一个也别想逃……

偃师城中安置着随军家眷,如今连燕王都身首异处,那么其他老弱妇孺在乱军之中又岂有生路?

城上军心涣散,再无斗志。

久攻不下的承明门,竟然只坚持了半天便被撞开,王蓬的‘门神’传说也就此破灭。

黄昏之时,雍伯余单骑离开了军营,临行时交代将领们暂且按兵不动,并且破天荒地下了严令——不得烧杀抢掠,不得扰民,否则军规处置。

雍伯余早两年就有便衣出游的习惯,因此部将们不以为奇,送走他后就忙着去接管王蓬的私库和仓储了。

雍伯余一路向北,大约行了五六里,看到岔路口有人红袍轻甲,正倚马而立,虽满面风尘,却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丝毫不见倦色。

他此刻摘了面具,正拿在手中扇着风。

但凡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心底都会忍不住替他感慨,这样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人,为何却是独目?

雍伯余亦不例外,他每次见到这个年轻人时,都会觉得无比遗憾。

因为他见过此人少年时的样子,如明珠出匣,耀眼夺目。似新柳初绽,生机盎然。

**

那是承安二十一年的初冬,在武威城熙攘的闹市中,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的少年成了众人的焦点。

雍伯余也在人群中,身畔的侍从悄声请示,“大人,他就是此番护送黄公的侍卫长,此人年纪虽不大,可沉稳干练心思缜密,远胜其他羽林卫。是否要动手?”

“再厉害也只是护卫,有何惧之?”他颇不以为然,“何况,暗杀实乃下策。”

随后他便摒退侍从,缓步走过去,以中原客商的名义同他套近乎。

侍从口中比黄炎还可怕的羽林卫队长,却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他正从小摊贩手中挑选胭脂香粉和首饰玩器,看了半天也没有满意的,不禁有些失望,掉头离去时不慎撞到了雍伯余,忙拱手赔礼。

雍伯余趁机讹诈,拉着他去了附近胡商的店铺,说是替老友拉客。

少年极为豪阔大方,但凡品质好做工细巧的饰物他连价都不讲全都买了,其后又买了色泽鲜丽的胭脂及昂贵的眉黛香粉等。

出来后,雍伯余用店主偷偷塞给他的一大把钱币请少年去喝茶。

望着桌上一大摞锦盒,他忍不住打趣道:“豪掷千金,万一不对佳人胃口,小郎君不会后悔吗?”

少年有些茫然,眨动着黑湛湛的大眼睛道:“不是用来送人的。”

雍伯余纳闷道:“不是送给心上人的?难不成带回去倒卖?”

少年忙摇头,满面羞赧道:“我没有心上人,不、不,我有呢,却不知她心中是否有我,所以不能轻易送,太唐突了。万一她不喜欢我,岂不是令她为难了?”

雍伯余恍然大悟道:“小郎君的意思是,拿回家先放着,等日后定情了再相送?哈哈,这心思可真够别致。”

少年侧头轻抚着锦盒,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慨叹道:“它们跟着我回去,只能呆在盒中,也许终身没有开奁之机,别说千金,纵然万金也不值当。”

一个自伤自怜的人,一个深陷在孽海情天中的人,实在是不足为虑。

他终究还是过于稚嫩,做不了黄炎的接替者。只要黄炎一死,他们此行定会功败垂成。

一念及此,雍伯余不由心情大好,便随意开解了几句,少年心情逐渐明朗。

他们随意攀谈了几句,雍伯余心中泛起狐疑,眼前之人像是隔着云山雾海般看不透,也摸不清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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