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是烦不胜烦,心里捉摸着,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不过好歹贾母还在旁边,她只能按捺住脾气道:“没有,想来那玉是个稀罕的,岂是人人都有的。”
林黛玉本是捧一下贾宝玉,让他高兴一下就得了,别老找她麻烦。谁知道贾宝玉一听,立刻又犯病了,直接站起来就把玉往地上摔,还边摔边哭道:“家里的姐姐妹妹没有,现在来了个神仙般的妹妹也没有,可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场立刻乱作一锅粥,这一桌子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劝解宝玉,贾母还亲自把玉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半天,然后再给贾宝玉带上:“你这个孽障,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你这个妹妹原先是有玉的,只是林家老夫人去世的时候舍不得你妹妹,就把玉陪葬了,尽你妹妹之孝心。林家老夫人亦可权作见了孙女儿之意。因此她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她?还不好生慎重带上。”
林黛玉一听,顿时更加气恼。好你个命根子,扯我做什么?什么叫要打骂人容易?我惹他生气了,难道他还打骂我不成?你家宝贝疙瘩贵重,我林家已作古的奶奶就不贵重了?拿着林家的先人去编排,你也好意思!
林黛玉的拳头在袖子里捏的咯吱响,她从小到大,虽说因为体弱受了不少罪,但从未遭过如此气。就算是曾经被公主吓唬过,但公主也未曾如此折辱过她。这还是她外祖母家呢,才来多久,就被气了这么多回,真是开了眼界了。
想着母亲在信中千叮嘱万嘱咐,莫要和贾府扯上关系,果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何必要这个面子上的好看,来贾府走这一趟。只送个礼称个病不就成了?她还不相信贾府会来瑞亲王府要人。
林黛玉捂着胸口,许久未犯的咳嗽都翻了,顿时咳得喘不过气。
贾母本来给林黛玉使眼色,让她顺着自己说两句,想把宝贝疙瘩哄开心了再说。谁知道林黛玉就“吓”的咳上了。又想起林府的钉子以前确实传过消息,说林黛玉先天不足。眼看着已经被公主的人调养好了,可不能在自己这又翻了,忙叫人上茶给林黛玉压压。
还好林黛玉现在身体确实不错,喝了几口茶,勉强不咳了。而贾宝玉似乎觉得贾母说的有理,也不闹了,继续围着林黛玉献殷勤,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脾气,吓得林黛玉冷汗都出来了。
林黛玉心想,这表哥该不会有什么病吧,比如癔症什么的,怎么一会儿发疯,一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实在是吓人。
林黛玉决定,忍耐到寿宴结束,立刻走人。可不能和这种人继续相处了。
这宴会总算继续进行了。只是林黛玉和贾母一桌,这一桌子都是贾母爱吃的甜烂之物,林黛玉是一丝胃口也无。林黛玉勉强塞了些饭菜垫了一下肚子,捱到结束。用完饭之后,丫鬟们捧着茶水过来漱口,漱完口之后,又捧着喝的茶水来。无论是之前林如海教导的,还是之后御医说的,都让林黛玉惜身养福,必须等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脾胃。林黛玉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想着若是违了他们意,说不得又要闹腾,便一言不发的照着周围的人做了。反正只是一顿饭,没什么大碍。
明明之前闹腾的那么过,现在大家都一脸喜意,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用完饭后,下人就拿来点戏的帖子让老寿星选。贾母选了几个热闹的,然后挨个儿传,林黛玉扫了一眼戏单子,看着什么西厢记什么红线记,不由一皱眉,随意勾了个戏曲就传给了其他人。
戏曲唱的热闹,林黛玉跟着公主听的多了,也没觉得什么特别好的,只贾宝玉时不时的搭话让她厌烦。贾宝玉似乎很喜欢西厢记,问了林黛玉不少书中的诗词。这西厢记确实辞藻优美,若是换个人来,林黛玉还真会聊一聊。只是那人换做贾宝玉,她就没了兴致,只推说功课紧,没看过这类闲书。只是这样那贾宝玉仍然纠缠不尽,开始讲解西厢记里的故事。
王熙凤看着林黛玉神色不虞,就思索着缓和一下气氛,碰巧那看见台上那聘聘婷婷的小戏子,当即笑道:“你们看,台上那人是不是很眼熟?你们觉得像谁。”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立刻雅雀无声。王熙凤心里一跳,立刻察觉自己的话很是不妥,忙准备圆过去,却不料有人小声的接嘴道:“这不是像林姐姐吗?”
王熙凤立刻叫着完了完了,都不敢去看林黛玉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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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太过分了。”太后听后,半晌无语。太后人老成精,怎么猜不到贾家的想法。只是这讨好不成,三番五次的出问题,也是醉了。
“那接嘴的是谁?”水珏乐了,这林黛玉都是戏子了,那贾府那一家子又是什么?这可不是骂了一窝人。
“史侯家的史湘云,比我还小一岁呢。”林黛玉道,“她倒看得出是心直口快没多想。只是史湘云说了之后,那一桌子人都开始取笑我,实在是恼人。后来还是嬷嬷差了人扮作王府小厮寻我,才走脱的。”
水珏道:“得了,也别气了。现在明白了,以后不去就成,反正只是外祖母家,论孝顺也轮不上你。以后就说本宫的意思,不让你去了。”
太后也觉得不错,那贾家实在是太荒唐了些,而那贾宝玉一会儿哭一会儿恼一会儿笑的,也跟个癔症似的,怪吓人的。不去好,免得林黛玉传出了什么不好的名声,反而带坏了水珏。毕竟林黛玉是水珏的伴读来着。这那一家子人确实太过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顾林如海和贾敏,好歹林黛玉背后还站着长兴公主呢。公主伴读都敢比作戏子取消,那被伴读的公主是什么了?
水珏直说不让林黛玉不和贾府来往,太后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了。身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对待一个已经不入流的衰败勋贵,不想来往了就不相来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借口吗?林黛玉既然是长兴公主的伴读,自然人身自由就由长兴公主做主。更何况只是外家,那关系隔得远了。
林黛玉安了心。有水珏这番话,她是完全不怕贾府再来人请了。林黛玉气来的快,消的也快。主要还是她父母双全兄弟安康,还有公主护着,知道之后也不会受什么委屈,自然不会置气。她捡着在贾府的趣闻以及其他府上的趣事继续说着,把太后逗的哈哈大笑,一行人彻底把贾府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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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忍耐了近一个月,那“太子妃”终于病死了,她也终于能够回府上了。还好自家哥哥已经订婚,婚期也准备好了,不然难说会不会被这事耽搁。
回到府上的时候,水珏被水靖带到自己的私人山庄里的猎场里,好好发泄了一番,猎回来许多野味。其中一些被水靖承给了皇帝,并指着其中几只弱小的兔子,说是水珏猎到的,让阴郁许久的皇帝好一阵高兴,赏下了不少东西。
林黛玉也拿着小弓箭去玩了一番,也猎到几只动物,高兴的不得了,忙叫人腌了肉晒了皮,加急送到林府上去。贾敏拿着林黛玉猎来的东西,是又哭又笑,把小小的几张皮亲手做成了小物件,一家三口留了一件,还给林黛玉又寄回了一件。
水珏索性呆在别院不走了,就在别院张罗水靖娶亲的事。这皇帝想要冲喜,让喜事转移一下众人太子妃病逝和皇太孙意外身亡的晦气事的注意,把水靖的婚期提前了半年,让水珏忙的是天昏地暗,心里不舒服了很久。
☆、第54章
“什么?”水珏轻轻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平静道,“再说一遍。”
垂首站在下方的小厮背后冒着冷汗,又将陈家的事叙述了一遍。
水珏轻笑了一声,手指轻敲着椅背:“是谁给的陈家的胆子。”
小厮噤若寒蝉,这就不是他该说的了。
水珏微微低下头,嘴边噙着冷笑。是谁,还用得着想吗。太子的事,虽说已经压下来,但是既然勇亲王知道,那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算心有疑惑,但总存了几分忐忑。即使皇帝现在做出偏帮太子的样子,但是围绕在皇帝身边的重臣,都是猜测圣意一等一的好手。就算皇帝微微泄露出一丁点真实意图,也会被他们无限放大。
勇亲王一脉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样子。而他们既然认为太子已经不足为惧,那么平时一直很低调的瑞亲王就很扎眼了。无论自家哥哥有没有加入夺嫡的意思,但是他的身份在那,继后嫡子,出身仅次于太子;又是这一辈中唯二被封亲王,封号还是大吉大利的“瑞”字,比“勇”字高大上不知哪去了。勇亲王把矛头转向自家哥哥,也是可以想象的。
瑞亲王在朝堂上并没有看得出来的派系,勇亲王想要打击瑞亲王一脉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想来想去,似乎也就那么妻族可以打击一下。毕竟陈凝安虽是孤女,但陈义当年在军中颇有声望,陈家和其他贵族世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勇亲王就想着,说不准瑞亲王就借着妻族这个跳板,开始闹腾了呢?
因此勇亲王主动和陈家勾搭上,想出了这么个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毛病,实际上昭示着陈家站队倾向的举动。
陈凝安父母双亡,但无论是陈义的积蓄还是陈义夫人的嫁妆,积攒起来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按理说,实际上当初已经分家,陈义夫妻留下的财产,理应成为陈凝安的嫁妆。不过陈裕既然继承了爵位和府邸,那么陈凝安本得的财产会剩下多少,大家心中都明白。不过做的再绝,陈凝安母亲的嫁妆他们是没有权力动的。那些嫁妆再加上皇家送的彩礼,他们既然和皇家结亲,再填上一些,至少表面上不会难看。
就因为陈家之前做的太难看,大家都认为在嫁妆上,他们会弥补一些。就算以后还是不亲近,好歹不结仇。陈凝安作为一孤女,出嫁之后还是需要有一门帮的上忙的娘家,这是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实际上陈家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和勇亲王接触之后,这家人心思就活络了。反正陈凝安和他们也不可能亲近起来了,与其用自己的钱帮陈凝安在瑞亲王府站稳脚跟,自己还用不上瑞亲王的交情,还不如让陈凝安在出嫁的时候就没脸。这样陈凝安肯定不讨瑞亲王喜欢,他们也不用担心陈凝安之后会用瑞亲王的权势报复。
至于瑞亲王会不会因为陈家不出嫁妆生气,既然勇亲王这个准储君都发话了,他们怕什么?就算皇帝斥责几句,但陈家世代功勋,陈裕的爵位还是陈义用命赚的,也就只斥责几句罢了。皇帝也老了,就算瑞亲王针对他们,等勇亲王登基,他们家还不是立刻飞黄腾达。
这时候他们就想起来自己的爵位的牢固是陈义用命换来的了,却一丝一毫没想起来他们要针对的,是用命换爵位的陈义的孤女。
陈家也想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心。若不是现在局势已经不由他们想,他们也不想得罪瑞亲王,还让皇帝不喜。实在是他们之前做的太难看,和陈凝安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挽回。特别是陈裕夫人,她一想起自己三番五次针对陈凝安,还当着陈凝安的面炫耀属于陈凝安母亲嫁妆里的东西,就晚上睡不着觉。她做的这些事连陈裕都不知道——男人一般不管后宅。所以陈裕夫人是最清楚明白不过,陈凝安绝不可能和陈家冰释前嫌的人。
实际上若不是陈老夫人护着,陈裕夫人早就出手整死这个孤女,好名正言顺的侵吞她所有的财产了。这也是她拦着陈凝安说亲的缘故。等陈凝安再大几岁,她就要出手段,让陈凝安“心灰意冷”出家。她甚至不愿意费心思把陈凝安嫁给一个不好的人家,毕竟那也是要出嫁妆的。
水珏早就查清楚陈裕夫人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她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甚至贴上自己的家产,去给陈凝安置办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原本想着,陈家最多不过是阴奉阳违罢了,谁知道出了太子的事,让勇亲王隐隐约约有了储君之感,居然连自己弟弟的婚事都要出来搅和一下。
不过勇亲王这种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是连无辜的侄子都会下手残害的人,只是婚事而已,他好歹还没想办法弄死陈凝安,给瑞亲王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呢。水珏冷笑,看来她是不是还该谢谢这个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