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做一
个顶天立地的人”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额头立时有鲜血渗出。
白辰却浑如未觉,他从怀中掏出用布包着的那一小块糖,慢慢打开,因为在污水中泡得
太久了,污水已渗入布包内,白辰用手仔细地将表面污水擦去,然后放至嘴边,轻轻咬下一
半,然后郑重地放到苦叶的嘴里。
苦叶的胸前一片血污,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苍白如一张洁白的纸。
老哈咬牙切齿地道:“棒子那王八羔子,若不是老七给他一碗饭吃,他早已成了饿死鬼,
若让我撞见,不将他脑袋拧下就”
“棒子死了,是被那些人烧死的。”白辰道,他将剩下的半块糖小心收好,重新放入怀
中,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老哈一怔,忽然苦笑道:“这又何苦来着这又是何苦来着”
白辰站起身来,道:“老七大哥与苦叶妹妹的后事就要烦劳两位料理了,在下不宜久留,
以免连累两位,就此告辞”
关东道:“小叶兄弟切勿急着离开,镇上经这么一闹,早已把众人都惊动了,只是慑于
风宫之淫威,暂未来夫子庙而已。此刻风宫的人已经退去,你若在这时候离开,如何能逃过
众人耳目若是再有如棒子那样见钱眼开的人,你便又是凶多吉少了。依我之见,你倒不如
先隐匿于此,等到夜里再离去不迟”
未等白辰开口,老哈已先道:“这主意虽有道理,但想要在众目之下隐匿,只怕不太可
能”
正说话间,外头已传来了脚步声,以及杂乱的议论声,定是镇上的好事者来夫子庙前凑
热闹的。
关东神色微变,低声道:“如何是好”
老哈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对白辰道:“快,快躺下”
白辰虽不知其意,但他相信老哈绝无恶意,当下依言躺下。
老哈在他耳边低声道:“闭上双眼,不可动弹,因为你已是一具尸体了”
白辰一愣之下,立时明白过来,暗暗佩服老哈临危应变之策。
他闭上双眼,手脚摊开,便觉有冰凉之物抹在了自己脸上、颈部,隐隐有血腥味。无疑,
是老哈将地上的血污抹在了他的身上。这时夫子庙外响起了低低嘈杂声,七嘴八舌,老哈扫
了门外一眼,发现外面站着五六个镇子中的人,既有些惊惧又有些好奇地望着庙内,他们显
然对这血腥的场面仍有些畏惧。
老哈弯下腰身,一把抱起白辰,扛于肩上,对关东道:“我们去将兄弟安葬了吧”
关东点了点头,将老七扛于肩上,再将苦叶抱起,便与老哈神色凝重地向外走去。
围观者看着白辰、老七、苦叶皆是一身血污,形容可怖,立即齐齐退开,一人低声道:
“没想到叫化子当中也有官府缉拿的人平时看他们,倒像是挺规矩的”
“这世道,什么样的人没有日后见了叫化子,可得小心防备,若是被他们抢了杀了,
可就冤了”
老哈与关东像是根本未曾听到这些话,自顾扛着白辰、老七、苦叶,向镇外走去。
老哈、关东出了镇子,尽拣荒僻的小路而行,走出三四里之外,眼前出现了一个乱葬岗,
顺着山坡,零零落落散布着几十座坟丘。
两人将老七、苦叶、白辰放下,老哈对白辰道:“小叶兄弟,此地已荒无人烟,由此脱
身,应不会有事。”
白辰睁开眼来,只见四下一片荒凉死寂,偶尔一声孤鸦的凄厉叫声响起,更显森然之气。
白辰望着无声无息的老七、苦叶,黯然道:“还是待安葬了老七大哥和苦叶子,我再离
去吧。”
老哈见他神情坚决,也不再说什么。白辰用离别钩砍削了三只木铲,选了一处松软之地,
默默地挖掘着。他功力尽失,一身伤痛,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不过片刻,
他的全身就已被冷汗湿透,更有伤口迸裂,血水渗出,浸染了衣衫。他的衣衫本就破烂不堪,
又污垢至极,发丝也乱如枯草,脸色泛青,与地道的叫化子已全无不同。
当堆上最后一铲土时,一种深深的失落悄悄侵入白辰心中,他也不明白,与老七、苦叶
相处不过一日,是什么东西,让他与他们息息相通
三人默默地坐在坟前,一时间谁也不愿开口,不愿打破沉默,似乎在无声之中,三人的
灵魂已在与老七的灵魂交谈着。
“叔叔,糖可甜了”
“我再舔一口好吗”
“爹救我,爹”
不知不觉中,白辰的手指深深抠入了士中,尖锐的碎石将他的手指划出了道道血痕,鲜
血渗入土中。
关东终于开口道:“小叶兄弟,你先离去吧,你放心,我们会时常来这儿看望老七兄弟
的我早已看出你不是个平凡之人,能不低瞧我们叫化子,我们已很感激了。”
老哈却道:“叫化子怎么了老七当初做父母官过于迂腐,岂能不贬为贫民倒不如今
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叫化子。”
白辰诧异地道:“老七他本是官场中人”
关东道:“不错,我们初遇他时,他总不时念叨起他先前为官时如何如何,因为他是七
品官员,所以我们索性称他为老七。老七酸迂之气太重,不宜为官,但比起贪官污吏,他也
算是个清官好官了。可在官场中贪一点并无大碍,若是迂腐而不圆滑,就注定要丢了乌纱帽。
老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同僚打击排挤了不说,且连结发妻子也弃他而去,投入排挤他的人
怀中他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五谷不分,除了咬文嚼字之外,再无其他
本事。家中一点财物早已悉数用于十年寒窗,得了功名入仕途后,除了挣些俸禄外没刮民脂
民膏,一旦被革了职,除了沿街乞讨之外,还真的别无选择”
白辰此时已知关东、老哈皆是性情中人,当下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姓叶,而姓白,
当初进入风宫,实是有不得已之苦衷”
听到这儿,老哈的神色变了变,道:“兄弟是江南人氏”
白辰见他神色不同寻常,遂点了点头心道:“莫非他发觉了自己什么蹊跷之处不成”
老哈低声自语道:江南姓白风宫”忽然低低地“啊”了一声,道:“恕
我冒昧相问白兄弟是否是临安白家的三公子”
gu903();白辰已久未听过“白家三公子”之称谓,这时冷不防由老哈口中说出,自是惊愕不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