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抵达后,郑重上前行礼。
郅玄当面说明情况,有意派巫医临时过营,帮赵地众人驱虫诊治。
“诺!”
巫医领命,随赵颢一行离开。
郅玄送赵颢出营时,发现对方有几分不舍,还特地朝冒起炊烟的地方看了两眼。
“错觉吧?”
郅玄挠挠下巴,觉得是自己想多。
堂堂北安国公子,横扫边地令狄戎闻风丧胆的公子颢,会想蹭一顿早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边想着,郅玄一边转身回到帐篷,捧起饭碗,吃一口熬煮得十分浓稠的小米粥,搭配一块腌菜,滋味好得让他眯起双眼,真香!
巫医过营之后,很快调配出对症的草药。由于都是外用,赵地人用药之后,陆陆续续也染上绿色,和郅玄营内一般无二。
日上三竿,草药全部配发完毕。
按照原定计划,郅玄和赵颢分别派出一队人,在两营之间搭起帐篷,堆砌土台,准备商定之后,当场定下婚约。
由于没有先例,宗人也难定下全部程序。鉴于两位公子的身份,唯有参考诸侯会盟和联姻,盟约和婚约各一半,糅合出一场独特的仪式。
史官执笔跟在宗人身边,对方定下一条,他就记录两笔。宗人开始挠头,他就袖手旁观,乐呵呵充当背景板。
果然事情需要对比。
看到有人如此苦恼,自己的困扰瞬间减轻,感觉非同一般的舒爽。
宗人瞥了一眼史官,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和他对视,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是明摆着,想遮掩都不可能。
一口气憋在胸口,宗人用力磨着后槽牙。眼下不好记计较,今后别让他找到机会。言录,你给我等着!
不管宗人如何烦恼,相关仪式总算定下。
谈判当日,郅玄和赵颢各自摆出仪仗,在巫医祝祷之后并肩登上土台,向四面祭祀牺牲,其后走入大帐。
帐内设有两排桌案,郅玄赵颢同在上首,两人的属官位于下首,一字排开对面而坐,衣冠整齐,表情肃然。
按照程序,谈判开始前,双方各由一名属官做开场文。
在谁先谁后的问题上,情况陷入僵局。
若有强弱之分,则无论嫁娶,皆以强国在前弱国在后。若实力相当,则求娶一方在前。
郅玄和赵颢开启先河,两位公子商定婚盟,全无史料可循,称得上史无前例。又兼西原国和北安国实力相近,两人同为嫡出公子,这个先后次序就很难决定。
僵持半晌也没僵持出结果,郅玄和赵颢商量,不如省略这个环节,免得事情没法继续。
按照郅玄的设想,这件事该是他和赵颢两人独自商谈。先确定彼此的意思,然后开始交换条件,最后商定婚事定下盟书。
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对方带来了宗人和史官,不能两人关起门来说话,一切都要严格走程序。
这不只拖慢了事情进度,也给需要商谈的问题增加不小难度。但这样做也有好处,一切遵照程序和礼仪,事情商定就能定下婚书,抄录后直接递送两国国君,无需多费脑筋,也能防止节外生枝中途生变。
郅玄和赵颢达成一致,帐内属官也不想僵持下去,十分默契地抛开这一环节,直接进入正题。
第一个问题,两位公子有意结下婚盟,谁娶谁嫁。
“我国公子赠神鸟佩,为聘。”
“非也,我国公子先赠玉环。”
“谬也!”
“吾乃实言!”
属官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言语激烈处,几乎要撸胳膊挽袖子,由嘴仗过渡到武力对抗。
赵颢参与过诸侯国会盟,对此见怪不怪。
郅玄第一次看到,可谓是大开眼界。当他看到双方都开始抄起竹简和刀笔投掷向对面,正要开口阻止,却被赵颢按住手腕。
“无妨。”赵颢道。
无妨?
郅玄转头看向赵颢,这都开始抄兵器了,还无妨?
第一次见郅玄这副表情,赵颢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掌心依旧压住郅玄的手腕,指腹擦过他的手背,温和道:“无妨,不用理会。”
郅玄眨了下眼,低头看向两人相叠的手。
他是不是正在被占便宜?
激烈的争吵声中,只有史官不动如山,端坐在桌案后,面前铺开竹简。
中途有不明物体飞来,史官十分从容地歪头避开。
这是家中长辈传授的经验,从小就开始训练,在类似场合十分有用,必要时能保住性命,更能避免受伤。
低头避开飞来的刀笔,史官持笔记录,一丝不苟,字迹十分工整,半点不受周围环境影响。
“是日,会于帐,言辞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