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唉，小度者，你跟妖怪说这话，不怕我食了你的魂儿吗ot

方非闻言一惊，忙说：ot你、你不是那种妖怪ot

ot那也不见得。ot牡丹冷冷掉过头去。

方非心里古怪极了，他在跟一个妖怪散步，讨论的话题是食不食他的魂儿。可是不知为什么牡丹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叫人不会对他心生恐惧。

ot牡丹ot少年大着胆子反问，ot你活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最快乐ot

牡丹悄然止步，转眼望着方非，眼里似有一丝叹息：ot小家伙，你可真会问呢这个问题，我问过好多留宿云巢的学生，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也许，他们都以为，一只花妖，一团雾儿，没有快乐，也无所谓悲伤，时间对于我们，不过都是虚空罢了。ot

老花妖抬起头来，微微沉吟：ot多久以前，我也记不清了。那时节，我还没有觉醒，只是一树无知无觉的花儿。可是有一天，一个人的萧声把我唤醒了。他是一个吹花郎。ot

ot吹花郎ot方非插嘴，ot我也认识一个吹花郎。ot

ot他叫什么ot

ot简怀鲁。ot

ot那个小家伙ot牡丹微微一笑，ot我还记得他ot

胡子拉碴的简怀鲁也成了小家伙，方非心里大为别扭。牡丹瞧破他的心思：ot我只记得他当年的样子，他刚进来时很害羞，见了花妖也会脸红ot

ot吹花郎老脸厚皮，玩世不恭，方非实在想象不出他脸红的样子。

ot可是那个吹花郎，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呢唤醒我的时候，他还很年轻，眼睛比星子还光亮，笑容总是挂在脸上。ot

牡丹生音缥缈，目光涣散迷离，ot那时间，他每天都来，随身带着那管洞萧。他喜欢坐在花树前，冲我吹奏曲子。有一次，他还替我赶走了一只魑魅。这个爱花惜花的人呀看着他的笑脸，我就无比满足，听到他的萧声，我的灵魂就像漂浮在无垠的太空。到后来，听到他的脚步声，不待吹萧，我都会忍不住绽放花朵。那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多想有一双手臂，可以把他拥入怀中，又多想有一张嘴，可以亲吻他明亮的眼睛。唉，可是，不行呀ot

ot为什么ot方非忍不住叫了起来。

牡丹瞅他一眼，淡淡地说：ot我那时还是一只花魂，年岁不久，不会灵通变化。小家伙，不是每只花魂都能成为花妖。有的耐不住寂寞，自行泯灭；有的叫风雨雷电伤了本根，香魂消殒；还有的遇上了魑魅，吸走了他们的魂儿，落入悲惨透顶的境地。如果没有那个吹花郎，我也许不会觉醒，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我也成不了花妖，早就与那些姊妹一样，随风随雨，零落成泥了ot

牡丹说到这儿，拣了一处台阶坐下。方非也坐在一边问：ot后来怎么样ot

ot唉，一只花魂儿喜欢上一个道者，又能怎么样呢过了一段日子，有一天，吹花郎没有来，第二天，他还是没来，后来的日子，我等呀等呀一月，一年，十年，二十年，四十年。那段日子可真难熬，许多年里，我一朵花儿也没有开。我ri夜望着他的来路，心里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个脚步声，可是不像他的，那脚步沉重、迟缓，我抬眼一瞧，从他惯来的地方，走开了一个老人，满头白发，容色愁苦，眼睛混浊无神，腰背也佝偻起来。

ot我起初没有在意，可当老人拿出洞萧，吹起曲子，我才猛然明白，这个人就是他呀ot

ot哎哟，发生了什么事ot方非又叫起来。

ot什么事也没发生。ot牡丹摇了摇头，ot他来了，可也老了，他站在我的面前，吹起昔日的调子。欢快飘逸没有了，只有沉重和悲伤，我默默地听着，感觉自己开了花，可那花儿不能持久，曲子吹完以后，花朵也就凋谢了。我望着这个老好人儿，心里又喜又怨。这世间，他开口对我说话，他说，他知道我有灵性，知道我能听得懂人话。可他知不知道，我曾是多么地喜欢他呀这个狠心人，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他的过往生平。他娶过妻，生过子，后来，他的妻子病死了，儿子也在战争中亡故。他只身离开了我，又孤苦伶仃地回来，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环儿，他在环里兜转了一辈子，起点和终点，始终分不清。ot

ot他无处可去，在我身边住了下来。这个老儿疯疯傻傻，整日整夜都在吹着忧伤的曲子。有一支曲子他吹了百遍千回，那是他为妻子谱写的。直到有一天，我听着这只曲子，忽然伤心极了。那一夜，我没有开花；到了第二天，他也没能从房子里走出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ot

ot他走了ot方非憨憨地问。

ot不ot牡丹看了他一眼，轻声说，ot他死了ot方非浑身一颤，脸色刷白。

ot从那以后，我又修行了好多年，终有一天，我抛弃了躯壳，成了现在的样子。可是，他住过的屋子坍塌了，断壁残垣成了他的坟墓。我默默地站在坟前，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直到暴雨和山洪，将那块地方永远地抹去了。ot牡丹说到这儿，悄然住口。

ot后来呢ot小东西心里发堵，执着地追问。

ot没了，故事完了。ot牡丹笑了笑，ot有时我也会想，如果在他年轻的时候，我就是一只花妖，兴许，我会食掉他的魂儿。要是那样，我们永永远远也不会分开了。ot

老花妖徐徐起身，注视天穹。雨，已停了。云巢浮于万山之巅，离天犹近，新雨过后，星斗更加明亮，散发幽淡光芒。

牡丹穿过太极坪，飘然向前，小家伙老实地跟在后面。经过一间教室，进去一间广殿，殿中星光无穷，点点漂浮，两人好似不经意间闯入了茫茫太空。

ot这儿是魁星殿。ot牡丹轻声说，ot历年八非学宫的ot魁星奖ot得主，都会在殿中留下影像ot

凝目望去，每一点星光，都是一尊小小的人像，光芒凝聚，栩栩如生，那些影像都很年轻，活似一群小小的精灵，冲着方非点头微笑。

猛可间，少年的心剧烈跳动，她看见了一尊人像，白衣清灵，缥缈若飞，处在众星之间，宛如一只雪白的飞燕。

牡丹见他出神，伸手拂过人像，人像下方，闪过两个小字。

ot燕眉ot花妖沉吟说，ot我记得不错，这座大殿，她有三尊人像ot说着转眼望去，忽见方非脸色苍白，ot小家伙，你怎么了ot

ot她ot方非咽了口唾沫，费力地说，ot她也是八非学宫的学生ot

ot南溟燕眉，大名鼎鼎呢ot牡丹露出一丝微笑，ot这个小姑娘，很是讨人喜欢ot

ot她毕业了吗ot方非的心快要冲出嗓子。

ot没有ot牡丹摇头。

ot什么ot方非失声大叫，ot她在哪儿ot

牡丹瞧他一眼，奇怪他情绪激烈。ot她是四年生ot花妖说，第四年是还愿年，就我所知，她还在还愿ot

ot还愿年还愿ot方非有些摸不着头脑。

ot不远就是许愿台了，到了那儿，你就会明白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