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一下都不行吗也许那行字根本就不是定式。再说,只写一道符,也不会影响分数呀总比、总比得个零分强吧”前面的小人儿犹豫了一下:“好吧,就写一道,下不为例”
软弱的念头占据上风。方非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仿照隐书上的符字,一字字地写了起来。刚刚写完,青光一闪,桌面上字迹消失,紧跟着又现出了一道题目:“巽地呼风符一一”
定式是真的方非还没来得及高兴,隐书上的字符悄然生变,一变为按东镇北开穴引风。
这一道定式再也直白不过了。方非的内心一阵战栗,好像是饿人嗅到了美昧,久旱逢见了甘霖,溺水者抱住了浮木,寒夜里肴见了火炉一一这样的诱惑实在难忍,软弱的小人又一次得了手。方非犹犹豫豫地抄下符咒,青光忽闪,下一道题目又冒了出来:“坎天唤雨符一一”
方非由衷满足,仿佛上了瘾的大烟鬼,吸了两口以后,再也停不下来。桌上的题目一道接着一道,书上的定式也一条接着一条,每次抄写以前,他都自我告诫“够了,这是最后一次。”可是写完以后,一瞧下面的题目,,忽又忍不住心想:“算了吧,再试一次就好”
这么写得越多,越是心安理得,软弱的小人大获全胜,正直的念头退到了阴山背后,随它怎么叫骂,就是没人理睬。方非一手拿书,一手持笔,下笔如飞,抄得忘乎所以,主考官好几次路过身边,这小子竟也一无所觉。
帝江是震旦里数得出的老妖怪,天视地听,呼吸千里,还有读心术,可以听人心声。他看方非,只觉处处可疑,从头到脚,无论神态动作,全都写着“我在作弊”四个大字。可是任由他虚虚实实地耍尽神通,就是瞧不出方非的手段。帝江虽是妖怪,可也深明大义,懂得“拿贼拿赃”的道理,眼看着方非挥毫舞笔,心中真是又气又急。
食魂
周围越来越静,静得有些离奇。方非忍不住抬起头,吃惊地发现,禁室里只剩下了二十多人,稀稀拉拉地浮在偌大的房间,就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方非收回目光的时候,四个考生正在同时下降。当他第二次抬头,连他自己在内,禁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是那个蓝衣少女,女孩儿咬着笔管,举头望天。另一个是位白衣少年,一头浓密金发,面容俊秀白皙,他两眼闭合,仿佛参禅入定,方非注视他的当儿,少年忽的张眼,眸子亮如寒星,在他脸上微微一转,嘴角浮现出迷人的笑意。
ot时间不多了ot帝江大声提醒,ot你们抓紧一点儿ot
ot我好了ot蓝衣少女刷刷写了两笔,忽地站起身来。
ot我也好了ot白衣少年补了一笔,几乎同时站起。
两个人对望一眼,少年沉着脸,少年带着笑,目光间却有火星迸溅。
ot不许东张西望ot帝江在方非头上大声呵斥,ot小子,做你的题ot
方非狼狈回头,眼角余光扫去,那对少年男女翩然落地,并肩走出门外。
偌大禁室,只剩下了方非一人。周遭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禁室中央的少年,就如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粒浮尘。
他埋头疾书,符题翻了一页又一页,后面的定式也来越长,有的多达百字,写完一行,又是一行,不知道哪儿才是尽头。时光飞快流逝,过了不知多久,方非写完了一道长长的符文,跟着青光一闪,题目没有出现。少年只一楞,就听当当当一阵钟响考试结束了
桌椅落地,方非只觉浑身酸软,他呆了一会儿,收好符笔,站起身来。
ot小子ot帝江的声音传来,方非一抬头,老妖怪浮在半空,静静将他打量,过了一会儿,帝江说:ot你赢了ot
火光一闪,圆东西消失了。
ot你赢了ot这话古怪透顶,方非一时没有回过味来。跨过真谛门槛,花园又在眼前,他深深吸入一口气,风中飘来清冷的花香。
ot方非ot禹笑笑和简真奔上前来,花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禹笑笑一脸惊奇:ot你写到现在才出来ot方非还没回答,简真接口说:ot怎么可能他一个字都没写,在那儿坐了两个时辰ot
两人说完,四眼盯着方非征询。小度者心虚苦笑,他这次全靠隐书,实在不足夸耀,便问:ot你们怎么样ot
ot一般般。ot禹笑笑一派淡定。
ot哎ot简真连连挠头,苦着脸说,ot那道aos叱山咤石符aos我以前明明记得,写的时候,不知怎么写错了一个字,结果不过没事,哼,我还是考了一百七十五分ot他瞅了方非一眼,不觉挺胸凹肚,雄赳赳十分得意。
ot笔ot一个勤务踱出大门,举着一支乌油油的毛笔,ot谁丢了笔ot
简真望见那笔,脸色一变,伸手摸了摸腰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ot我的笔我的乌号笔。ot他小跑过去,勤务板着面孔,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也难怪,道者丢了符笔,无异于丢了小命。简真低着脑袋挨训,不敢乱吱一声。
训了足足十分钟,勤务才把符笔还他。大个儿回来时,身子矮了半截,脸色湿漉漉的,又是汗水,又是口水。
这时早过正午,三人急着吃饭,匆匆走出花园,刚到门口,迎面走来两名勤务,其中一人高叫:ot谁是方非ot
ot我。ot方非心里一沉。
勤务铁青了脸,闷声说:ot跟我们走一趟ot
ot他做了什么事ot禹笑笑忍不住问。
ot没你们的事。ot勤务瞪了她一眼,又转向方非,ot我什么快走ot
两人不由分说,将方非夹在中间。少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完了,作弊的事被发现了,八非天试也结束了。点化人呢他几乎不敢去想。
这段路长得出奇,方非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身力气。他只盼来一阵风,将他远远吹走;又盼落一个雷,将他活活打死;要不然浑身缩小,变成一只蚂蚁,钻进地洞,再也不出来。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路上清幽寂静,只听见三个人沙沙的脚步声。两个勤务一脸木然,不言不语。方非留意到,他们始终握着符笔,大概是怕自己逃走。
逃往哪逃呢素白的影子闪过脑海,方非的心间一阵苦涩。
勤务突然止步,前面一道黑门,年长岁久,斑驳不堪。
ot进去ot一个勤务厉声喝道。
方非呆了呆,茫然推开黑门,轻轻跨了进去。
屋子里幽沉无光,透着一股阴森气息。琅嬛草的香味扑面涌来,偌大的屋子,充满了起伏跌宕的烟气,好似翻滚的云、汹涌的浪。
云烟起伏两下,冒出来一张人脸。这是一个男子,面容痛苦扭曲,皱着眉,张着嘴,鼻子歪到一边,似在凄厉吼叫。
可是悄无声息,男人挣扎两下,忽又化为轻烟散去。
烟云翻滚变幻,又来一张女人面孔。她长得还算漂亮、还算年轻,清秀的面庞挂着凄惨的表情。她似乎认了命,尽管那张脸还算活的,可她的心却已经死了。
阴森森的房间里出现了两张这样的面孔,方非的心也快蹦了出来。他倒退一步,身后的门已经牢牢关上了。
不一会儿,女人的脸也消失了,一阵微风将他吹散。这一瞬,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ot我见过许多张脸,老的、少的、聪明的、桀骜的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哀号;有的歇斯底里;也有的一言不发。可他始终要说出来的,人心的秘密就像罐子里的水,只要打破了罐子,水就会顺顺当当地流出来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