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人龙。望着黑压压的人头,方非只觉前途渺茫,他就像一个瞎眼的船夫,驾了一叶纸糊的小船,冒着惊涛骇浪,驶入了莫测的大海。浪头一个高过一个,海风在耳边呜呜吹响,纸船儿在水里冲来撞去,无望地等待最后一击。
就算覆没在即,他也不得不去“雷车后面的人”是谁方非的心里十分清楚,为了见她,就算是万丈深渊,他也只好叹息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大门越来越近,活是太岁的大嘴,将报名者一个个吞了进去。方非随着队伍向前,眼前恍惚不定,两耳嗡嗡乱响,看不见,听不清,直到有人一声锐喝:“嗐,把表给我”
方非一抬眼,吃惊地发现,他已走到大门前面。一个男道者手拽表格,脸上挂着莫名惊怒。
方非慌忙松手,那人夺过表去,恶狠狠瞪他一眼:“你是度者”
“啊”
“第几次考试。”
“第,第一次。”
男道者一皱眉头:“查他的年龄。”一个女道者走上前来,扬起符笔,扫出一片红光,红光照在身上,方非筋骨肌肤,全都透明如水。
“骨龄十五岁九个月二十九天,血龄十五岁四个月零八天,魂龄十五岁一个月零八天。”女道者顿了顿,“都没超过十六岁”
男道者神情困惑,盯着表格看了又看:“有度者参加八非天试的先例吗”
女道者招来一面通灵镜:“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
女道者深深看了方非一眼:“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现行法令禁止度者参试吗”
“似乎没有”
“似乎活见鬼,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好吧”女道者又查了一下通灵镜,“没有这样的法令。”
男道者皱了一下眉头,拈起一方白玉大印,通地戳在表上,白光一闪,报名表消失了,大印挪开,下面多了一块淡青色的玉牌。
“你住巳辰楼三十六号”男道者递过玉牌,“这是你的房牌,也是你的考号。申时前入住,否则当成弃权。除了考生,任何无关人等,不得进入天试院,除了符笔、飞剑和羽衣,一切法器不许带入天试院,违者以舞弊论处”
方非接过玉牌,忽听有人叫唤,一回头,简氏夫妇带着简容,与禹封城匆匆赶来,申田田张口就说“方非,你怎么在这儿叫我们好找”忽见少年手上玉牌,不由两眼圆睁,“什么你也报了名”
方非苦着脸说“简伯伯、申阿姨,我也说不清,可是不管怎样,我都要考进八非学宫”
众人面面相觑,申田田气得大叫:“开什么笑你连飞剑是什么造的也不知道,考进八非学宫根本是在做梦你当别的人都是一窍不通的傻瓜吗别人十多年的苦学,还赶不上你几天的工夫吗”
非给她训得抬不起头,禹封城却说:“女狼神,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年轻人就要敢想敢做。考一考又怎么样又不会少一层皮。大不了连吃四个零蛋,我记得就有这样的人那家伙近来挺有名,年轻人都很喜欢他。”
“不是年轻人,是好逸恶劳的年轻人”申田田凶巴巴地纠正,“反正我不同意他现在去考,给我调教两年,兴许还有一点儿指望。”
“再过两年,他就十七岁了。”简怀鲁轻轻摇头,“十六岁一过,想考也不行了”他伸手按住方非的肩膀,定定看他时许,“也许这是天意。好吧,方非,尽你的力就行。”
方非呆了呆,留下魅剑,只带了星拂和尺木,转身跨进了天试院的大门。
巳辰楼离门不远,方非很快找到住处。房间极尽简单,只有两张板床、一个小小的盟洗室。
他身心疲惫,躺在一张床上,望着屋顶发呆。想来想去,那道传书万分蹊跷“知情人甲”是谁纸上的字是元气写的,动笔的是一个苍龙人。这个苍龙人又怎么知道燕眉的下落还有,燕眉站在雷车后面,这件事除了红尘里的人,就只有魔徒知道
忽听有人敲门,方非起身一看,一个少年正向屋里张望。他一瞅手上房牌,又看了看门上的数字“三十六号没错”走进房间,背包向床上一扔,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一身银白羽衣,肩头上点缀了几片乌沉沉的鸟羽,身子不高偏瘦,眸子转来转去,透着一股子娘气。
“你好”方非招呼室友。少年冷冷不答,打量他一会儿,扁嘴说:“你是个度者”方非苦笑起来,来震旦这么久,他的身份人人皆知,别人的身份,他总是不清不楚。
“白虎太叔阳”少年扬起下巴,伸出右手,看那神气,就像施舍给某个乞丐。
方非愣了一下,还是礼貌伸手:“苍龙方非”
“你是羽士”太叔阳一努嘴,“那个是尺木吧有意思,有人带一根龙骨头来考试。”说到“龙骨头”三个字,他嘴巴一歪,刻意加重了语气。方非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看这个”白虎人扯开背包,拽出一个金灿灿的飞轮,“这只太玄金轮,是我在aos飞仙留步aos买的,四万点金,也不算太贵”他伸手一拨,轮子发出刺耳的尖叫。
“晦”隔壁有人捶墙,“叫你个鬼啊”
“什么东西”太叔阳怒视墙壁一眼,悻悻收起轮子,“喀,那个人,你的羽衣还过得去,在哪儿买的”
“牵丝洞”
“蛛羽衣”太叔阳下识摸了摸肩头的黑羽,“我这件天罗羽衣五千点金,aos凌霄阁aos买的便宜货,哼,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瞅着方韭,蠢蠢欲动,想摸一摸龙蛛羽衣,方非目光冷淡,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虎人十分无聊,扭了两下身子:“这床板还真硬,哼,我平常只睡云床”
“云床”方非一皱眉头。
“你连云床都不知道”太叔阳白了方非一眼,“那床软软的,像是一团大云朵,没睡的时候,床在地上,一做梦就会飞到天上。要睡云床,先得有一间大卧室,这个小旮旯,连床脚都支不下本来我妈说,要把云床搬到玉京来,可我爸不干,他这人老没意思了,这次从未央城来玉京,我们四个人坐一辆宝轮车,带一张云床,哼,轻轻松松”
太叔阳说到这儿,忽觉对面的听众毫无反应,心中不快,扁起嘴巴咕哝一句:“小乡巴佬”
方非听得清楚,心中一阵翻腾,盯了太叔阳一眼,好容易才压下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