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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凤歌 2230 字 2023-10-16

怎么回事”

“一只魑魅留下来的。”方非犹豫了一下,“你们说的人头树,是不是挂了许多人头的矮树”

“是的”阿维兰肃然起敬,“那是森林的神物,我们可以为他血战而死裸虫,我给你辩白的机会,你的辩词须如流水一样没有破绽。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决定你的生死”

方非的心跳又快又沉,他想了想,努力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遇上了一只鹏”

山都中起了一片惊呼,阿维兰也很诧异。“鹏”金犼高叫,“那只背负青天的怪物吗”

“它摧毁了冲霄车,还掀起了一阵大风”方非的嘴里一阵发苦,“我就是被那阵风吹来的。落地的时候,人头树在笑,那声音很像人类,我找过去的时候,被树根缠住了身子。我压根儿不想伤害它,可我要不反抗,一定被它活活杀死”

“人头树缠住你,也许出于自卫”阿维兰皱起眉头,“许多人头果还没有成熟,不懂得分辨是非。你害怕它们,它们同样也害怕你”

“我以为那是一棵吃人树”方非话才出口,山都中又响起了一阵愤怒的叫声。

“后来呢”金犼又问。

“我逃开了,遇上了一只银灰色的怪物,长得像蜥蜴”

“焱木蛟”阿维兰抬起眉毛,“它没有吃掉你”

“我救了他”阿含愤愤不平,“那只蛟闯入了神圣森林我得把它赶回去”

阿维兰点了点头,拄着拐杖,走近一棵横卧的白树,缓缓坐在树干上。老山都佝偻身子,一动不动,两眼紧紧闭合,宛然失去了生气。四周的山都都屏息注视着他,树厅里面一片沉寂。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微响。这时阿维兰眉毛一挑,方非的心也提了起来。

“唔”金犼吐出一口长气,声音略带疲惫。他睁开双眼,碧眼中的神光清澈明朗:“我刚才和人头树通了灵”

方非的心子一通狂跳。

“孩子”阿维兰注视少年,“你的心好似狂奔的骏马,是心虚呢,还是害怕”

“我不知道”方非无比沮丧,不必说,挂满人头的怪树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只听一面之辞,自己必死无疑。

“不知道”阿维兰笑了笑,徐徐拄杖起身,“远在山都诞生以前,人头树就已经有了。他是智慧的源头之一,我们的祖先曾经向他学习说话,长翅膀的英招也是他启蒙的学生,更加伟大的支离邪,也曾拜服树下,聆听教益。如同初升的太阳,人头树不会说谎,他的光芒,无私地照耀着每一个生灵”

金犼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族人:“人头树告诉我,这个少年说的都是真话”

方非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

“孩子”阿维兰走到近前,发出一声叹息,“你误会了人头树,他用树根缠住你,是为了观察你,了解你你刺瞎的眼睛,本是神树的慧眼。在你的身上,他看到了混乱、动荡、死亡和绝望”山都又是哗然。

“我的话还没有完”阿维兰一挥手,场上安静下来,“孩子,你的命运多舛,注定与灾祸为伴,你是混沌中的一缕光,沙漠中的一眼泉,狂风里的一片落叶,世界将因你而生,也将因你而死,生存还是毁灭就是人头树也无法断言”

方非听得满心糊涂,摇头说:“阿维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阿维兰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我喜欢这个说法”

金犼沉思一下,又说:“孩子,你的未来不在森林,你只能寄宿一晚,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你离开”

“这不公平”阿含怒气难消,“为什么他不受惩罚”

“阿含”阿维兰瞧她一眼,“山都是仁慈的种类,太阳在我们的心里种下了善根。自古以来,我们反抗强暴,从不欺凌弱小,伤害人头树是一个误会,伤害一只裸虫,绝不是山都的所为”

“哼”阿含瞪了方非一眼,“阿维兰说得对,山都从不欺凌弱小,这只裸虫是我见过最弱小的东西”

方非不由气结,阿维兰深深看他一眼,眼神十分奇特,忽地扬声说:“阿落,你带这孩子去火水池,洗去他一身的风尘;阿朵,你备好食物,我要在白厅款待远客;阿映,你带着雌山都,安排客人睡觉的地方至于我,唉,我累了,我要歇一阵子”老山都一面说,一面拄着拐杖,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火水池是一眼温泉,泉水乳白,水云化为了飞禽走兽,在空中互相追逐,可是不等方非摸到,水云忽又化开,变成了一团飘渺的雾气。

洗去了一身风尘,方非疲惫不堪,靠着大块的卵石,意识模糊起来。

蒙眬中响起一声洪亮的鸡叫,方非一惊抬头,大鹏鸟浮在空中,高高扬起双翅,一个少女白衣出尘,正与它隔空对峙双方大小悬殊,比起遮天的巨禽,孤独的少女就如一粒微尘。

鸟叫声盘旋不去,方非想要呼叫燕眉,嗓子却很艰涩。这时少女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甜美,可又透着一丝坚毅。

“小裸虫,我去了呢”少女语中带笑,清冷冷如一串风铃,紧跟着,她人剑合一,向着太古巨鸟飞去,黑暗中闪过一道红光,似乎要将天地照亮

“燕眉”方非终于叫出声来,双手拼命挥舞,掀起一片水花。

原来是南柯一梦水汽袅袅扑面,池边寂寂无声。方非的心扑通乱跳,将头埋入水中,任由泉水灌入耳鼻,暖水在耳边流淌,他的神志又迷糊起来。

咻,一声锐响掠过头顶。方非一抬头,只见一枚小箭插在岸边,通身碧绿,箭尾分成了三片,好似一棵三叶的小草。一愣神,草叶啪地分开,吐出一朵星子样的白花。

咻,又来一支草箭,射中了一只水云幻化的烟鹤,烟鹤流散消失,草箭掉入水中,随波逐流,宛然逝去。

少年一转眼,林子边闪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手持银弓,正是阿落。

“我睡了多久啦”方非闷闷望天,天色十分暗淡,拿出手表,才想起已经失灵。他爬出池水,周身舒畅,火水池里藏着某种神力,出水的时候,他身上的伤痛都已经消失了。

穿好衣服,阿落已经在前等候,飞花飘舞林中,于暮霭中发出淡淡的流光。

“晚宴准备好了,阿维兰在白厅等你”小山都神色恭谨。

“我刚才睡着了”方非微觉惭愧。

阿落瞅他一眼:“你的衣服破了”方非扭头一瞧,肩上的衬衣裂开了一条大口子,想来是与焱木蛟搏斗时挂破的。

小山都扫视四周,探身上前,从树下拔起一丛野草。草叶细长如丝,离开土壤,还在扭动。阿落吩咐方非坐下,将细叶凑近破衣,一眨眼,叶子钻入衣裳,刷刷刷地穿针走线,将两片破布连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