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院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暴动的马蹄声,沓沓沓沓,盛怒的六王策马冲进府门,连马都没下,“嘭”重重直接踹开小院大门!
引起附近侍女和小院的下人惊慌奔走一片。
六王提着剑,额心跳动,大踏步闯了进来。
穿过庭院,冲过正厅,六王盛怒杀气腾腾一路来到湖边,季邺霍地转头,黑色劲装让他身形前所未有的挺拔凌厉,那双奔波多天的眼睛微微泛着血丝,看起来是似染了血。
“二十二年前,我的母亲正是死于这个湖里!这么大的王府,这么多的仆役下人,竟没一个听见她呼救挣动的,可笑至极!”
“而我,竟还要为仇人之子俯首帖耳甘供驱使,凭什么?!”
风来,呼啸而过,季邺声音因恨极而变得嘶哑眼神极狰狞,“对,我要让他死!!”
他道:“父王若要我偿命,尽管来罢!”
他锵一声扔下佩剑,毫不迟疑与六王对视!
六王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的这样的季邺,印象的温和唯诺尽数颠覆,一瞬间的狠意和气势比之季堰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隐忍,胆色,谋算,不知道季邺什么时候查清楚的,但他二十年如一日,终于等到机会,才一动出击,如同毒蛇,狠狠噬咬仇人的咽喉。
此子竟是这般的有胆有识,不甘人下。
六王眼神不禁动了动。
其实他并不在意他儿子是一条毒蛇,反正无论如何也毒不到他,相反,他更在意他的继承人能不能扛起六王府接过他的基业。
季堰,基本还算让人满意,再多教教,将来能有八十分。
而此子,让他盛怒之余,不禁刮目相看。
六王盯了他片刻,怒意未曾消退,却一分分压敛回去,他冷冷问:“这件事,还有谁?”
季邺淡淡道:“没有谁,张东陵是我的人。”
六王挑眉:“当真?”
季邺:“当真。”
这父子二人对视片刻,“锵”一声长剑回鞘,六王冷冷道:“给老子待在院里,好好反省!”
他心里天平已有了倾向,冷哼一声:“来人,让陈旁使人围了小院,不许任何人进出!”
六王霍地转身,快步而出。
他直接翻身上马,提着剑疾冲出了府门!
……
杨延宗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回了绥平,先去六王府一趟,但显然现在六王已顾不上他,他与眉头深锁的房先生等人坐了小半个时辰,遂离开。
杨延宗闻讯,笑了笑,围了院子,除了惩罚,还能有另一重相反的效果,那就是保护。
六王显然不并愿意别人代他对季邺施以“惩处”,譬如六王妃,譬如颜姨娘。
很好。
他所谋之事,俱已成功,接下来就专心防老皇帝弄的这桩大事里被波及即可。
杨延宗外事皆顺,只内事上却有一点的不如意。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黑透的,门前挑了两个大灯笼,静谧中一点点的灯光。
他先去西大跨院给父亲问安,大半个时辰后出来,母亲身边的婆子已经探头探脑几次,他快步来到母亲的正院。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准备歇?”
杨氏翘首等了好久,可惜杨父留着儿子一起吃饭,她一等就大半时辰,言语中越发不高兴:“你心里可还有你娘,一个二个就成天给你娘添堵!”
母子俩坐下来,说得几句,杨延宗温言询问母亲这两月几句,颜氏就这么抱怨的,杨延宗替母亲拍了拍背,又嗅到药油味,关切问:“母亲,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颜氏喷气,提起这她又生气了,“还不是你媳妇,一天到晚就是给我添堵的,就这还要再来一个,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娘?”
下午和苏瓷见过面后,又生闷气,颜氏又说心口疼又要躺,还特地叫人取药油来搽,这个当然是做给杨父和杨延宗看的。
杨父见识过多次,懒得理她,今天连儿子回家都没过来正院吃饭,让颜氏又生了一回闷气。
一来二去,她只觉万分的委屈不高兴,抓住儿子的手哭诉,杨延宗无奈,“这天入夜还有些凉,爹身体不如从前,至于她,她的事也多。”
杨延宗头疼,按了按额角,类似的话题已经说过太多次了,但颜氏对苏瓷的观感从没因为他的劝解而改善,他无奈之下,唯有转移她注意力:“好了娘,医营的事是正事,娘,您不妨先把内宅把起来,如今家里添了不少人,又马上要再办喜事了。”
杨延宗素来都是想干就干的,效率十分高,和苏瓷成亲之后觉得不方便,于是放人进宅的事情就提上日程。而先如今杨家的宅子左右打通了不少地方,也不是像以往那样只是个二进小宅子了,地方大了,人手就缺。
他这两年间其实把以前的家中仆婢找回了不少,和新挑的人一起放在庄子考察了两年,最后挑二三十个,有男有女,有跑腿的小厮健仆也有扫地看门的婆子和伺候人的丫鬟侍女。
现如今人的是够用的了,但人多了,且人心未必一成不变,哪怕选的时候再仔细,也要把起来才能杜渐防微。
外宅不用费心,但内宅还需颜氏好好理顺把人和事都抓起来才是。
说到这一点,颜氏终于高兴起来了,伺候的人多了,管家权抓在手里,这日子才过得舒适起来,“行,娘已经造好人事册子,也给好生训诫过了,这事儿你只管放心!”
杨延宗挑眉:“那便好。”
“延信和延贞呢,来看过您没?”
“来了,不过又出门了,说是有事。”颜氏还特地使人跟出去,见杨延信真的和杨延贞直奔军营去了而不是去看隔壁那苏三,她心里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