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内阁议准皇帝批发,这批白银最后有三分之二直接上船运往安南、特伽等一年三熟药材甚多的国家,以换取粮药,好在接下来的春夏季持续不断赈治灾区。
不过现在运银船遇风沉没在江底,当地衙门根本没法打捞,于是赶紧上报朝廷了。
他那茬子事之所以短短几天就有了结果,说来也是因为这桩大事。
杨延宗坐下低头理了理衣袖,苏瓷非常狗腿给他提起暖笼里的大白茶壶倒了一盏茶茶,杨延宗端起茶盏啜了口,冷的,他瞥了她一眼,苏瓷笑嘻嘻晃了晃他胳膊,“相公,夫君,快说呗,还是什么?”
杨延宗没好气把那盏冷茶撂下,瞟了她一眼,说:“年前陛下御驾亲征,最终坠马负伤,疑是有人通敌。”
想也知道有玄机的,老皇帝都这把年纪了,就算当年有多么勇武,现在御驾亲征也最多就做做样子。
可当天似乎有人通敌了,才致使中军大溃,皇帝负伤坠马。
苏瓷非常机灵,举一反三:“好端端的,十七条大船都遇风全部沉了,难道不是巧合?”
“不知道。”
杨延宗笑了笑,这只是他个人的一些模糊猜测而已,目前全无佐证。
“现在朝廷要遣人至雒州打捞沉银,各方势力皆有掺和。”
这年头不管干什么事,都缺不了钱,尤其是谋取嫡位的事,当初这八千两白银眼睁睁全部落到老皇帝手上,各方势力都是很不甘的。
毕竟,他们其中有不止一方势力先于皇帝发现银矿和银库的。
其实现在也不清楚泅江事实究竟是怎么一个状况,但从之前老皇帝权衡过后最终接受杨延宗来看,他年纪太大,又元气大伤,皇帝该是很深刻体会到老迈和天不假年,他内心应该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加迫切的。
杨延宗敏感在这次泅水沉银事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是是否真有?也不是究竟是谁,通敌奸细?老皇帝?抑或诸王府或坤氏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这大笔白银失之交臂一丝都沾不上边?
不得而知,也不知后者有没有真动手脚,不过三王府很不甘倒是真的。
否则这次打捞沉银也不会这么积极。
“只怕黄世隆要失望了。”
杨延宗淡淡道,这黄世隆倒是一个难得真心为民的,只可惜哪怕是他的皇帝主子,也不是全将心思放在灾区灾民身上。
上述的事情,杨延宗无法干涉,也暂测不准深浅,但他已经决定将铲除季堰放在这泅江沉银事件之中了!
苏瓷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这么多的钱,有机会的话想捞一把很正常,“只不过,季堰也知道可能有凶险吧?他不想去怎么办?”
杨延宗冷笑,季堰不想,他也会让他想!
杨延宗勾了勾唇:“季堰在太平州养有私兵。”
杨延宗轻描淡写说出来,苏瓷讶异,她眨眨眼睛:“他以前告诉你的?”
杨延宗笑了,这怎么可能。
苏瓷撇撇嘴,看他的笑就知道他的意思啦,“还有呢?”
杨延宗嘲笑敛了敛,眉峰再度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道:“礼尚往来,就这么轻易就让他死了,岂有趣味?”
所以他从没想过暗杀季堰,一来这难度不算低,且他和季堰恩怨六王一干人是心知肚明的,他并不打算自己当靶子;二来,老皇帝想要的,当然不是暗杀一个区区六王世子。
最后一个,这么轻易死去,岂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杨延宗眸带摄人狠意,他冷冷一笑:“若要六王大义灭亲,亲手杀子,这才算全了季堰先前的几番计算的情谊!”
逼迫得六王,不得不大义灭亲,举起屠刀亲自解决这个儿子!总得让季堰好好品尝一下无穷的恐慌,惊惧,在没顶的绝望中痛苦死去。
先前的账,才算两清!
苏瓷激灵灵了一下,妈耶,杨大佬果然是个狠角色,当他敌人忒痛苦了,好在她从来都不是,也没打算过当。
……
夫妻俩低声说了一会儿的小话,外头天色已彻底亮全了,杨延宗见此也不在耽搁,起身带苏瓷去前堂拜见父母。
“等一下,等一下!”
苏瓷拽了拽他的衣袖,想了想,跑进卧房设的小书案处,滴水磨了一点墨,铺开一张纸,飞快写了一个方子。
——“青篙一握,以水二升渍,绞以汁,尽服之,可治疟症。”
这是晋代葛洪所著的《肘后备急方》中的内容,孤本来的,屠大大就是在此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发现并成功提取出青蒿素的,从而促使疟疾这一顽固传染病最终彻底消失在神州大地上。
她写的这个就是《肘后备急方》上的原始方子,对比起“截疟散”、“达原饮”,可以称得上特效药了。
现在顶头的大佬们也不知什么心思,反正局势是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她做不了什么,但贡献个方子还是可以的。
“此方颇有效,但还不是最佳的,我再想想看能不能想个冷提法。”
现在这条件,科学提取青蒿素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记得小时候在姥爷有关这段历史记载的书里看过几个土法冷提法,但年代久远,她不大记得了,还得想想。
苏瓷把纸笺往杨延宗手了一塞,挠挠下巴,如此说道。
杨延宗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笺,又抬眼看她,神色和刚才相比,多了些幽深,“你知道你拿出这方子值多少钱吗?”
苏瓷扑哧一笑,顺手还给甜甜拍上一记马屁,“现在不是有你了吗?我不缺钱花啊?”
你养我呗。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