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gu903();朱廊深深,屋宇连绵,早开的绿萼被风吹拂,花苞嫩蕊打着转儿落在廊榭前那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上,西边的大跨院里,王爷身边的侍儿刚刚到来,对季元昊禀,说王爷有请。

季元昊笑了笑,随手塞了块银锭子进那侍儿手里,“知道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得了钱,侍儿还是很乐意透两句的,“梁荣刚刚来过。”

梁荣?

梁慎的胞弟,梁慎死了,大家都不想,事后的抚恤也是到位的,这事儿还是季元昊经手的,但对于梁家人而言,却不是这样的,抚恤再多顶什么用?家里没了个能干位高在四王面前能说话的男人,差别那可是一落千丈的。

这梁荣三天两头跑来见季元昊,又问又恨说要替他哥复仇,可今时不同往日,账册和刘应兄弟都落到了六王手里,四王府七王府投鼠忌器,已先后接触六王要和六王府说和了。

这当口,当然不能和六王府起干戈的,梁荣一天三趟找他,季元昊给敷衍过去了。

梁荣看出他敷衍之意,这不,就去求见四王了。

四王看在以往梁慎的份上见了,梁荣在前院大书房又哭又求,涕泪交流,言语中还多有涉及对季元昊的不满和寒心,人刚刚才被劝回去了。

季元昊不禁笑了笑,并不在意,他并不认为四王对他处理这事的方式有意见。

果然,待季元昊到正院大书房之时,四王果然提都没提这事儿,“元昊来了,坐。”

“是,义父!”

四王年纪比六王大点,四旬过半,两鬓已见斑白,只精神奕奕目光炯炯,面容看着极高深英武。

季元昊恭敬问了安,在四王左下首落座,四王道:“本王使人和六王府接触过了,”四王以手抵颚,眉目幽深冷冽,“六王并未一口拒绝。”

并未一口拒绝,那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季元昊点头:“如今局势,陛下龙体大愈,六王必心知肚明。”

老皇帝非但没死成,如今还病愈还朝,坐朝理政该抓的还抓得牢牢的,先前差一点就如愿以偿的三个王府马上就迎来了老皇帝雷霆声势的大反扑。

皇帝终究是皇帝,来势汹汹之下,局势又变了,倘若四王府七王府倒下去,仅仅一个六王府还撑得住吗?

你以为剩你一个皇帝就会选你?大错特错,皇帝原先属意的是坤皇后甥女所出的虔王幼子,待其胞弟赵王的遗腹子意外出生后又随即转向这个遗腹子,一出生就接进宫教养了,这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

六王府只要不糊涂,就不会将四王府七王府置于死地,和谈是肯定能谈的,并且这两天就会谈出一个结果来,只是四王府要割舍的利益只怕要更多一些。

这件事情,四王心里也有数,和谈得他亲自出马也不用季元昊多费神,他叫季元昊来,主要是另外一件事。

“这次六王府不倒,他日又成后患啊!”

四王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眯起双眼,废了两年的时间,局势不由人,经过抢夺账册和刘应兄弟事件之后,四王对六王府更加忌惮。

——六王不比他强,但他麾下确实因缘际会聚拢了好大的一批文武能人。

就譬如这次那个杨延宗!

季元昊站起身,“啪”一声单膝跪地请罪:“乌川未能取得账册与刘应兄弟,元昊辜负义父所期!……”

“哎。”

四王揉揉眉心,未能夺取账册及刘应兄弟,他固然失望,但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益。

四王城府很深,他还用季元昊,他就不会苛责他,事实上这件事四王并没说过什么。

季元昊请罪,他把人叫起来,“勉之戒之,以期后续。”

季元昊垂了垂眼睑,顷刻抬起,锵声:“是!”

四王把季元昊叫起后,吩咐:“六王,六王府始终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啊。如今虽与六王府和谈,但未雨绸缪还是尽早为好。”

他招手季元昊附耳过来,说了几句,大意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设法给六王府埋下隐患或离间之类,以备日后发难,但切记悄然无息。

季元昊明了。

从四王书房出来,季元昊沿着朱红庑廊回到西大跨院,因为他的能干,季元昊甚至在四王府拥有和世子一东一西差不多同样规格的大院落,一路走来,仆役婢女管事纷纷俯首,毕恭毕敬。

但季元昊心里很明白,只要他有朝一日体现不到足够的价值,四王就会立马翻脸,如同昔日对他那群同一个大院里一起长大并逐渐消失减少的义兄弟,弃如敝履。

季元昊心里冷笑一声。

他缓缓踱行,回到家中,妻子任氏正坐在桌旁细细翻看长子的功课,见得他回,任氏忙起身迎上,见他面带思索之色,忙打发了长子回去用功,自己亲自给他捧了茶来,柔声问:“夫君,王爷那边说什么了?”

“没什么。”

季元昊拉任氏坐下,把刚才四王说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不过刚才他一路上,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他想的是苏瓷,不,这么说也不对,他应该是在想刘盛,以及治好他那味奇药。

奇怪,照理刘盛是不可能活的,可偏偏现在他活了,并且成为胁迫刘应改口的重要把柄!

既然三府有意和谈,刘应将会改口这些大消息四王府这边肯定知道了的。

可问题是,出发之前,季元昊得到了很确切的消息,刘盛是身受重伤的,按照那伤的程度以及一路苟延残喘的奔波,刘盛不死也垂危了,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其实杨延宗清理扫尾得很干净,有关苏瓷手里那味新药的蛛丝马迹,除了当其时注射了却确保不会泄密的心腹以外,该解决的痕迹他已反复清扫过了。

季元昊也不知道。

但这人确实是个心思慎敏的能人,尤其,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乌川一行,很多事情就和他擦身而过,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刘盛的伤,但仅凭借这一点,他就猜到了——杨延宗手上要么有神医,要么有神药。

神医,他思忖片刻,否了,再厉害的医术也万变不离其宗,他不是没见识的人。

一一排除下来,那就剩下药了。

季元昊对这种药很心动,食指有节奏在桌上轻敲:“那苏棣真真养个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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