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咽了咽,偷瞄一眼,那人一动不动,年轻的脸庞上尚带着挣扎之色,眼睛睁得大大的,血色很快染红褐黄土地,很快有人把他拖走了。
苏瓷再咽了咽,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她小小声说:“……我是不是破坏了什么啊?”
杨延宗没有离开,表情也不意外。
苏瓷就很担心,她是不是无意中破坏了什么?
“无碍。”
杨延宗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问题不大。”
苏瓷一个未婚女孩子,这么披头散发在外头是很不雅观的,杨延信杨延贞兄弟第一时间就背转身了,阿康他们也是,杨延宗脱了外袍罩在她的头上,“我让人送你回去。”
苏瓷有点惴惴,但问不出什么来,她也不大适合这么一直在外头待着,心里唾弃一把这个让人讨厌的古代,她拢了拢外袍只好先跟着阿康回去了。
“咱们这嫂子也太能了吧?”小一丈的墙居然说翻就翻了!
杨延贞年纪最小,憋不住话,嚷嚷一句被他哥瞥一眼就没再说话,转而担忧道:“哥,那现在怎么办?”
人见了他们,那是必须杀了的。
可这细作是世子的,世子命其来窥探,原来他们的计划是让对方看到想看的东西后然后放回去的。
“无大碍。”
杨延宗转了装右手的皮质护腕,淡淡道:“消息已经传过一次了。”
他的手真没事,杨延宗要向世子传递的信息已经传递到位了。
如果世子权衡过后,互相接受,彼此恢复如初,那就是无事。
杨延宗眯了眯眼,可怕是难了,镜碎有痕,想恢复如初谈何容易,哪怕他愿意,只怕双方也回不到从前去了。
“哥那咋办?”他哥还没官复原职呢,世子那边貌似很积极,但实际就一直有这样那样的阻滞。
“见机行事。”
杨延宗淡淡道,他瞥一眼墙角留下的血污,“这人杀了也好。”
倘若世子无法和他互相接受,那么只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忌惮。
那么忌惮得更多一点,可比少的好。
杨延宗冷冷掀唇。
……
六王府,世子东院。
“哗啦”一声,大书案所有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世子恼道:“杨延宗好大的胆子!!”
书房内还有两个人,一个三旬上下,一个二十五六,国字脸面锦衣长靴,其声浑厚:“堰弟莫恼。”
这二人是六王妃的侄儿,镇北侯世子和嫡次子,从嫡母方和礼法论也是世子的表兄弟。
镇北侯府和六王府的利益已捆在一起了,一个世代勋爵的侯府能带来的助力当然要大和要深远得多,当初局势危急,无论如何也只能保住一个,迫不得已之下,最后世子选择保住了镇北侯府兄弟。
“这么说,杨延宗的手是确实好了啊。”
“嘶,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哪找来的良医?居然如此神乎其技?”
镇北侯世子史世乾并没有在杨延宗所为上多加评价,只含蓄点了一句:“现在这样,只怕有些难了。”
便闭口不言。
季堰面沉如水,杨延宗并不是个逆来顺受任人揉圆搓扁的角色,军镇一事,连他父往都惊动了,现今还在运作处理。
——想要让军镇更顺遂地名正言顺回归原位,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让杨延宗官复原职势在必行。
再有一个,杨延宗身份特殊,他和世子可是真正的嫡亲表兄弟,之前迫不得已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回来了,世子可不能随便处置他的,不然底下的人多寒心。
季堰脸色阴晴不定,和史氏兄弟商量了一阵,未有结果,门外响起脚步声,季郴来了。
书房内三人默契收声,世子应了一声,门打开,季郴眉清目秀一张白净面庞,一看心知世子是和史氏兄弟在商量什么机密,他笑笑只当不觉,恭敬给世子见了礼,又冲史氏兄弟微笑抱了抱拳,眉目清爽,温和文雅,说:“世子,姨娘有些不舒服,说是想见见您。”
这个问题,史氏兄弟识趣起身,拱手道:“世子,那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
季堰亲自送到书房门后,目送二人走远,这才蹙眉道:“姨娘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
颜姨娘说胸闷,说是被人气的,但要苏瓷说,那就是矫情装的。
好端端的上门充大瓣子蒜,还要人九十度鞠躬捧着哄着,要是平时她还耐着性子应酬一二,可今儿她担心不知道有没有坏杨延宗的事,心里七上八下,就难免不那么主动了。
可偏今天颜姨娘是专门来看她的。
毕竟杨延宗可是颜姨娘很看重的侄儿,作为杨延宗的未婚妻,苏瓷自然是她重点关注对象。
苏瓷做好了药膏,带着一起回家,和姐姐才踏入院门,就看见颜姨娘带来一大批丫鬟婆子,姐妹俩连视线都不用对,心里默契呸一声晦气。
苏瓷照旧装木讷,这就很不如颜姨娘的意了——这人是个很会感觉人情绪的,不然她也没法从一个扫地丫鬟出身的通房被六王爷提为侍妾,再然后一跃成为世子的生母,至今仍有宠爱。
对方有没有真心捧着她,她多少有感觉的,譬如苏燕苏瓷,再譬如苏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