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恭谦和气,蒋明珠却总是打心底对她有些不喜,只淡淡道:“既是这样,你这便回永泰殿去看看吧,若是朝服有什么不合适的,及早和尚衣局那边说。”
秦绯似是毫无所觉,低头应了,又谢过她,这才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走了。
何太后那里刚刚打发了秦绯,打算小憩一会,瞧见他们二人来了,又命人续了茶,笑道:“栖凤宫我让人收拾干净了,你们自己喜欢的物件摆设,可命人从太子府搬来,若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可以去藏宝阁挑一些……玄儿,昨儿个秦绯的祖母可是来我这儿絮叨了一下午……”
她这话说得含蓄,但聂玄和蒋明珠都不木讷,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秦家这位老太太恐怕是为孙女儿抱不平来的。
聂玄的女人本就不多,昔日太子府的一侧妃二庶妃一妾,如今就只剩秦绯和苏朵儿了,后宫之中惯例是四妃九嫔,秦家满以为秦绯无论如何也能坐稳妃位,没想到竟只是封了谨嫔,虽说是九嫔之首,但到底是低了一等。正式的诏书要到聂玄登基大典当日才颁发,秦家老太太进宫请安,显然是就是为了探探何太后的口风,看看还有没有改变的可能。
聂玄闻言便沉下了脸色:“秦老夫人是怎么个意思?要争个妃位?”
何太后抬眼看他,见他面上毫不掩饰的不悦,不由皱了皱眉:“秦绯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妃子,这几年也是谨慎小心,从没给你惹过麻烦,秦家虽没什么权势,到底是开国功臣之后,身份清贵,我原也觉得你只给个嫔位有些不合适。你喜欢皇后,心疼她,我都管不着,但这应当应分的东西,你又何必苛刻了秦绯呢。”
蒋明珠被她的话弄得一时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尴尬地红了脸。
聂玄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母后是觉得在侧封后宫的事上,朕的私心偏向太重了。”
何太后没有开口,但意思显然就是这样的。
聂玄放下了茶盏:“母后,这个妃位,朕是不会给她的。一来是为了抬举南越,二来,也是为了日后后宫的安宁。”
“秦绯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何太后驳道:“我听说,她得知秦老太太要进宫请安的消息,还特地写了封信回去劝她不要生事,秦老太太还把她的信带了过来。何况,她是不能生育的,你便是给她个妃位,也威胁不到皇后的地位。”
她说着便让嬷嬷把信拿过来给聂玄和蒋明珠看。秦绯确实写的情真意切,连蒋明珠看了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聂玄却不为所动,反而一口拒绝了:“母后,得陇而望蜀,如果今日朕给了她妃位,焉知往后她或是秦家的人,不惦记着后位?何况诏书已经用印了,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此事母后就不必再提了。”
何太后摇了摇头,但见他执意如此,到底没有多说,只道自己累了,让他们也早些回去。
两人回了勤政殿,蒋明珠屏退了下人,才低声道:“殿下,对不起……
聂玄揽着她摇了摇头,笑道:“胡说什么呢?这是朕的意思,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蒋明珠抿了抿唇,她心里明白聂玄刻意压低秦绯的位份,大半是为了让她接手后宫之后更省心一些。
四妃全都空缺,是聂玄给所有人的一个态度,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她的后位。在这样的盛宠之下,蒋明珠接掌后宫就会顺利很多。
聂玄看她不说话,便扶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圆鼓鼓的肚子:“别放在心上,如果是平常,我也不会做到这一步,有点风浪波折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当让你练练手了。但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毕竟精神不如以往,能担的,我就替你担一点。”
蒋明珠知道他在逗自己,心里一热,笑着圈着他的脖子:“原来殿下是心疼孩子,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聂玄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低笑:“那朕还你一个万众瞩目的封后大典当做赔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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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珠没有想到,他所谓的“万众瞩目”,竟会是这样的。
一身明黄朝服的天子竟亲自走到阶下,把她扶了起来,接过金宝、金册交给她,又牵着她一路走到御阶之上,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一众朝臣都有些惊讶,只不过聂玄的举动虽有些出人意料,却并不违制。若追究起来,当年高祖皇帝册封皇后时,还突发奇想地要拉着皇后与他共坐龙椅。比起那一位来,聂玄简直是极“懂规矩”了。
何况谁也不想在新帝正式登基第一天就去触他的霉头,一众文臣左右看看,还在犹豫要不要当这个出头鸟去劝谏,右列的武将则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念头,早就跪了下去,山呼万岁了。文臣这一边一看,得,这做都做了,总不能让皇后再退回底下重新册封一次吧?到底是鼻子一捏,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聂玄朝蒋明珠笑笑,蒋明珠也正侧过头去看他,见他眼底印着自己,忍不住与他相视一笑。
正如他那一日晚上对她承诺的,有他在,一定让她稳稳当当的。
相比起来,秦绯和苏朵儿的册封就显得有些沉闷,两人领了金册,便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座上。
聂玄后宫人数实在太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册封就结束了。这一场册封大典上,蒋明珠显然是最大的赢家。
但这件事也没在朝臣心里停留多久,册封典礼刚刚结束,就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传来,南姜进犯,越西三州的督抚被杀,南越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