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无觉,一袭青衫的他彷佛与那如水的月光融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洞庭湖周边的偷窥者们,焦急的以神识感知着君山上的情景,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气,没有想象中的雷鸣火爆,不由诧异万分。
今夜的君山,平静得一如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冷粼猛的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的眸子,定在那轮圆润如玉的明月之上。
“来了”
冷粼没有回头。
白衣眼帘低垂,轻声道:“该来的自然会来,谁都躲不过”
冷粼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你飞升在即,难道不怕因为我而耽误你成仙”
白衣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怅然道:“你就是我成仙的最后一关阻障,没有你,我自然无法飞升”
“哈哈哈哈”
冷粼忽然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愤怒。
笑声尖利刺耳,直冲九天。
君山断崖上,一块大石似乎也承受不住那恐怖声音的威力,终于轰然崩塌,坠入湖中,溅起无数水花,甚至平静的湖面都如沸水般急剧颤抖起来。
周边传来几声不谐调的惨叫,在冷粼这充斥着无尽杀意的狂笑声中,一些功力较低的修行者手捂双耳,指缝间流出丝丝鲜血,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冷粼的笑声威力之大,竟如此恐怖。
白衣眼中露出不忍的神色,长袖一挥,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笼罩住整座君山,冷粼那穿云裂石的笑声竟被那层光晕隔开。
“何苦与那些人为难”
白衣的声音低沉。
冷粼冷哼一声,“哼,那些宵小罢了,不理他们便是”
忽然心头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嗯,咱们的架待会儿再打,我还有事要办”
身形一动,向岳阳楼电射而去。
“清虚真人,在下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不妨出来谈谈”
冷粼站在岳阳楼的楼顶,微风吹动了他的长发与衣襟,竟隐隐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气势。
一道白光闪过,白发长须的清虚真人站在冷粼的面前,充满恨意的眼神中,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
冷粼哈哈一笑,轻轻凑到清虚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面色古怪、阴睛不定的清虚站在楼顶发呆。
岳阳楼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冷粼对清虚说了些什么。
清虚回到楼中,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心中的震惊却如滔天巨浪一般不断翻滚。
那只狼妖告诉了自己一段法诀,竟然是修炼藏真术之人避免自爆的方法,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自从上一任护教真人天禹道人飞升成仙后,他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原因,究竟天禹用什么方法避过了自爆的宿命
那冷粼又为什么会知道这段法诀难道是天禹飞升前告诉他的可是他为妖类,又为什么会把这个告诉自己
向来心境淡定的清虚此时心中大乱,冷粼的话,让他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有了一丝怀疑。自己手中斩妖无数,可是到最后一刻,竟然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够了解他们。
君山之巅,冷粼与白衣相对而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冷粼无奈的向面前的白衣解释道,接着话锋一转,以一种轻松无比的口吻问道:“可以开始了吗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白衣点点头,双眼射出一种狂热的光芒,“我也期待很久了”
“好,那就来战吧”
冷粼大声吼道,双臂一张,一蓝一红两股强劲的气流,从他掌心中迸出,在原地形成了一股寒热交替的旋风。
“龙寒凤火”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掌心形成的红蓝气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白衣袭去。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尽全力
白衣神色凝重,虽然冷粼有些取巧的嫌疑,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也绝无可能以肉身硬接下冷粼那全力一击。
身形如电,堪堪躲过冷粼那极具杀伤力的攻击。
“轰隆”一声,白衣刚才站立的地方山崩石裂,碎石横飞,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浮在半空的白衣长袖一挥,一只银色大手出现在冷粼上空,硬生生的拍将下来。
冷粼亦不敢以肉身接那具有天地之威的银色手掌,身形如电,急退了二三十丈,只看着那只银色手掌将花岗石地面拍出一个巨大的掌印。
第一个回合,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使用法宝,似乎他们都打定主意,要以本身的力量与对方真刀实枪的战斗。
修行到了这个境界,技巧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功力的高低。
白衣面色寒峻,远远的与冷粼对视一眼。那一刹那,冷粼从白衣眼中看出了对战斗的无尽狂热与决绝。
呵,这可真不像是他平常的性格啊
冷粼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调皮的笑容,双臂向天,一股庞大的气势遥遥锁定白衣。左臂不断凝聚着丝丝寒气,一团淡蓝色的寒气团越来越大;而右臂则冒出森森火焰,一团人头大小的赤色火团出现在右手之上。
“破”
冷粼沉喝一声,双臂猛的合拢,寒热气团在刹那间合二为一,像流星一般飞速的向白衣射去。
白衣神色不变,双掌在胸前凭空一推,一只银色大手堪堪挡住寒热气团的攻势。
“轰”又是一声巨响,寒热气团与银色大手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消散为虚无。
同时,二人的身体被劲气相交的巨大反震之力震得向后飘了十多丈,才稳得住身形,冷粼的嘴角已隐隐露出血迹,而白衣的一双大袖却被震得粉碎,滑稽的赤裸着白皙的双臂。
“哈哈,痛快再来”
长笑声中,双臂间的红蓝光芒再一次聚拢,红蓝变幻间冷粼的脸坚毅刚强。
轰轰轰轰轰二人抛弃了所有的战斗技巧,在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中,毫无花巧的以最真实的力量一次次对攻。
君山之上碎石横飞,树倒枝碎,一个个巨大的深坑,将二人那不属于凡间的力量展现得一览无遗。
冷粼的头发散乱,嘴角不住滴着淋漓的鲜血,可是依旧掩饰不住眸子中那永不言败的狂热气势。
白衣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一身如雪的白色长衫早已碎得破败不堪,指缝间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顺着指尖点点滴落。
天空中不知何时积聚了如墨般漆黑的乌云,那一轮散发着柔和光华的明月,似乎被乌云吞噬掉一般消失了踪影。远处,乌云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滚滚涌来,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心寒。
当最后一缕星光都被乌云遮掩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沉浸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冷粼忽地发出一声长笑:“哈哈,白衣,你该回去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白衣轻笑声声:“你我还没分出胜负,我怎么舍得走”
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就是咯喇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一瞬,在电光的照耀下,冷粼抱肩,白衣负手,就那样傲然的站立在君山之巅。
暴雨终于倾泻而下。
岳阳楼上,灯光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