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若不是他从中捣乱,凌虚那个老杂毛又怎么可以把我伤成这样”
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愤怒与怨恨。
冷粼又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天禹真人与阴风子还有一段仇怨在里面,看阴风子的样子,似乎恨天禹真人多过凌虚祖师。
在冷粼的心目中,对凌虚祖师依然抱有希望。他不相信凌虚祖师会伤害自己。
自从上次与无翼谈过之后,他一直拒绝想这个问题,也不敢想下去。他不知道若是事情真的如无翼所说,凌虚祖师接近他,是抱有某种不可告人之目的,他应该怎么做毕竟,那曾经是他最崇拜最敬重的长者,也曾经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在阴风子将凌虚上人称为“凌虚那个老杂毛”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不自然的神色。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阴风子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他冷哼一声,周身黑雾也随着他的情绪而暴涨,显得更加浓烈,有如实质。
“别那么天真了,仙界派凌虚下界来,就是来处理咱们的,你以为他还会安什么好心不成”
阴风子的话声中透出一丝激动。
冷粼心中也矛盾非常,这件事,他不愿去想。皱了皱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也不说话。
阴风子此时激动的心情似是缓和了许多,看着冷粼那犹豫的脸庞,终于喟然长叹:“我们都是仙界的弃子,是他们的牺牲品。想当初,我就是相信了昆仑派的鬼话,才落到他们手里。后来虽然我侥幸逃脱,却是这般下场。那时候,我就跟你一样,完全不相信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竟会怀着害人之心来对我”
说着说着,阴风子的声音愈来愈大,刚刚平复的心情更加激动,忽然一把扯下一直覆在身上的黑袍斗蓬,厉声叫道:“看你看这就是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记这么多年,我每天晚上都看着我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身体,每一天,我都恨不得能够报仇雪恨,亲手将他们的身体撕碎,再一口口的吃掉”
冷粼骇然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阴风子周身的黑雾早已散去,露出他那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身体。
齐腰以下尽数断去,只有隐隐黑气在腰下缭绕,让冷粼想起,为什么平时阴风子走路是用“飘”的。
腰身下的伤口不知道是被什么法宝所伤,竟然没有愈合,一滴滴黄黑色的脓水不时从他那溃烂的身下流出,散发出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味道。
而仅存的上半身也是伤痕累累,一道道红色的疤痕如一条条虫子般,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蜿蜒。
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有三五根白色肋骨触目惊心的裸露在外。虽然那是几百年以前的伤口,却依然无法愈合,伤口里面的血肉令人恶心的外翻着,红黑交错的颜色让冷粼的胃一阵阵搅动。
“这”
冷粼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以前只觉得阴风子很神秘,老是罩着黑袍和斗蓬,却没想到那黑袍下面竟然是如此一副身体。
阴风子那阴冷的笑声从耳边响起,笑声中带着一种凄苦的悲怆。
“嘿嘿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些正道人士做的好事。知道我这半截身子怎么丢的吗就是天禹真人,若不是他卑鄙无耻的偷袭我,我怎么会只剩下半截身子
“看到那将烂未烂的血肉了吗那是他独门法宝蚀骨刀的毒性。这三百年来,若不是我苦苦压制,恐怕我连仅存的半截身子也保不住了
“嘿嘿我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报仇,能亲眼看着他们死去,看他们所信奉的正义,一点一点的在他们的脑海中崩溃”
阴风子似乎太过激动,喘了一口气,阴冷的双眼望着不远处的石壁,似乎要透过石壁看到自己昔日仇人授首的样子。
“还有凌虚上人若不是他趁着天禹偷袭我的时候,重伤我的元神,我怎么会在这三百年来无一丝寸进,连蚀骨刀的毒性都化解不了嘿嘿蚀骨刀没想到堂堂的昆仑山也会炼如此歹毒的法宝
“可是,他们算哪一门子的正门大派,他们算哪一门子的正人君子凌虚那老杂毛,连与我光明正大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还做什么仙人虽然我这辈子成不了仙,但我就是做鬼,我也会鄙视他”
阴风子说话越来越激动,有时甚至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地步。空旷幽深的石厅中,阴风子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不断的回响。
可是从他那激动的嘶喊声中,冷粼听出了压抑多年的愤懑。
是啊,他的确是太压抑了。
冷粼很难想象,这三百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换作是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每天面对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每天受着伤毒的阵痛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啊冷粼现在忽然有些同情阴风子,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前世界的朋友、兄弟、战友。即使他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冷粼也会了解他那压抑了几百年的痛苦。
阴风子后面说了什么,冷粼都听不清了。他的耳边只是回荡着阴风子那沙哑的声音,那两条瘦骨枯干的胳膊不停的在空中挥舞。
不知不觉,冷粼的眼睛湿润了。
他的脑海中忽的浮现一幅熟悉无比的画面。
一个黑衣长发的俊秀青年,双手执着两把明晃晃的短剑,飞身而上替自己挡下敌人那必杀的一刀
自己得救了,而那黑衣青年却身受重伤,胸前血喷如注,脸上却依然带着一丝微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的神情。
“七弟,以后小心些”
那一刹,冷粼忽然忆起了许多东西,很多他曾经遗忘的东西。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虽然不是全部,可依然如决堤的大水般,冲垮了冷粼自诩硬如铁石的心肠。
原来,面前这个残破不堪的人,曾经那样的爱护自己
冷粼湿润的双眼中,再也承受不住那两滴小小的泪水,悄然滑落,在他那苍白的脸上划下两道清晰的水痕。
他忽然走上前,单膝跪下,伸出双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四哥,辛苦你了”
冷粼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狂涌而出。面前这个曾经让自己又敬又怕的兄长,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谁说兄弟间无情义
谁又说妖族最刻薄
他将头轻轻靠在阴风子那仅存的半截身体上,脸颊正好贴着那几根露在外面的白色肋骨。冰凉,似乎完全没有生命般的肋骨。
“四哥”
冷粼的声音哽咽。
阴风子本来依旧在那边毫无所觉的呐喊着,如同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直到冷粼叫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