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浅抬手揉了揉额头,看着赵太太,仔细听着她的话,这位赵太太,精明得很呢!
“唉!”赵太太一拍巴掌,深深一声长叹,“二姑娘是个可怜人!她受的苦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家大姑娘的小姑子的婆家弟弟,娶的就是郑家的姑娘,他们郑家的事,我可听了不少,当初二姑娘在郑家,那受的什么罪?婆婆给气受也就算了,小姑子也欺负她,那郑家爷们不提了,更不是个东西!郑家上上下下,都是欺负她的人,就没一个肯帮她一把,替她说句话的,你说说,这样的人家,这日子,还怎么过?照我说,早就该和离!这要是我家大姑娘,我拼上一条命,非把他郑家打个稀巴烂不可!”
赵太太义愤填膺,李思浅一脸谦和的笑,等着她描完背景,再把话题一把拉回来。
“这女人哪,嫁进这样的人家,好不容易逃出条命来,这是多苦的命?我就我家老头子,这么个苦命人,你怎么忍心跟她过不去?我家老头子被我骂的狠了,垂着头就是叹气,一口接一口的叹,叹的我这火就上来了,我就骂他:你个死老头子,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你跟我说说,你是撞了邪了,还是失心疯了?”
李思浅下意识的往周围扫了眼,她和她这会儿的闲话,不太好让无关闲人听到,好在这会儿迎祥殿到的人不多,赵太太的话起伏有调、铿锵有力,声音却不高,也就是她和她之间而已。
“老头子被我骂急了,一个劲儿的抖着手叫:老婆子,你就消停消停,别骂了,我也是没办法,要不是没办法,说什么我也不做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恨人家欺负寡居之人,老太婆,你别骂了,我这心里够难过了,你再骂我就不活了!李夫人,你听听你听听!这死老头子,他竟然拿不活了威胁我,他当我怕他呢?!”
李思浅听的心里猛的一跳,没办法?谁能让他没办法?
“李夫人,我跟我家老头子磕磕绊绊几十年,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虽说人又臭又硬不讨人喜欢,可他真不是那种欺负孤儿寡妇的人,我也不知道他这回是中了什么邪了,你说说,就算是有人拿刀搁在你脖子上,这不能做的事,咱就是不能做,你说是不是?你说他个死老头子怎么这点子骨气都没有?我就觉得他是中了邪了,我家老头子骨头硬,真不是那种软骨头,可这回,人家要他写,他就写了,你说说,这是不是中了邪?”
李思浅越听越心惊,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
“赵太太这是哪里话,我家二妹妹行为不检,是我李家教女无方……”
“李夫人可别这么说!二姑娘是个可怜人!唉,算了算了,这话没法说,女人苦哇!咱不说这个,这话一说起来太长,前儿吧,我知道了这事,我就说了,我得找李夫人说说这事,我家死老头子还不让我找你说话,说什么这是朝里的事,说我一个女人家别瞎掺和,我就生气了,骂他:你个死老头子,你要是不把二姑娘扯进来,我们女人想掺和也掺和不进去不是,噢!你把人扯进来,还不许我们说说话儿,不得了了你!”
赵太太简直象在说书,李思浅惊心之余,又忍不住想笑,这位赵太太倒是个妙人儿!
“我这心里愧疚,不管他个死老头子说啥,我都得找你说说这话,我家老头子说用不着我跟你说,说这些事端木二爷都知道,端木二爷还能不跟你说?还用得着我这个碎嘴子找你说道?你听听他这话,糊涂吧?端木二爷说那是端木二爷的事,我跟你说,那是我跟你说的事,这能一样吗?你说是不是?”
李思浅连连点头,端木二爷都知道?都知道?都到什么程度?
“前儿我又听说二姑娘有了身子,夫人不知道,我当时听了有多高兴!这都是老天有眼!从知道我家老头子写了那破折子起,我就心惊肉跳没片刻安宁,你说说,要是二姑娘真因为这折子有个好歹,这是多大的罪孽?我和我家老头子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大罪孽!老天有眼!二姑娘竟有了身子,这是多大的喜事!你不知道我多高兴!”
赵太太又说又笑又双手合掌,李思浅看着她,跟着点头微笑,华盛有这么位太太,真是好福气。
赵太太交待完正事,又开始有声有色的说起掌故古话儿,各家早就公之与众基本正面的八卦事。
李思浅笑盈盈听着,不时点个头,感叹几句,这位赵太太倒真是位可以常来常往,令人可学可敬的,如此爽快,却又如此滴水不漏,实在难得!
正说的热闹,离两人不远的迎祥殿侧门后一阵脚步声渐近,赵太太忙停了话,和李思浅一起看向侧门。
侧门内,瑞宁公主在最前,亲热的挽着位四十多岁,气度安然的美妇人,在她后面半步,一左一右跟着玉姐儿和一个身着大红石榴裙、十七八岁,明艳非常的少女,再后面,是眼神亮闪、一脸喜不自禁的林明月,林明月后面,跟着位面容可亲、一脸笑容的青年妇人。
今天这场热闹是为了给韩家女眷接风洗尘,这样子,那位四十来岁的********人就是韩家当家主母,瑞宁公主未来的婆婆简夫人了,和玉姐儿并行的,应该是瑞宁公主的夫君韩征嫡亲的妹妹韩洁韩六娘子,最后那位,想来应该是韩征的堂嫂金二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