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又是一夜不眠,第二天刚散了早朝,林相公死了的信儿就报了进来,官家呆呆会了好半天,颤抖着手想将自己撑起来,连撑了几回却都跌坐了回去,旁边的内侍想动又不敢动,想看又不也看,只吓的浑身发抖,官家这是气极了。
“着林家抬回去,好生安葬。”官家往后靠到靠枕上开了口。
“宣俞相、黄相,还有杭枢密,王相公不是说身体一直不好?让他回去好好歇一歇。”不等内侍答话,官家又发了话。
林相公死了,一夜之间,朝廷就变了天,王相公突然被勒令在京致仕,枢密院一纸急令召回大皇子,另委了南军统帅,至于端木华,则被责令在家守制。
接了口谕,端木莲生大步回到上房,脸色阴沉青灰。
“怎么了?”李思浅迎上去问道。
“让我在家守制。”
李思浅脸色顿时变了,回眸示意丹桂等人退下,这才低低问道:“还有别的事吗?就让你在家守制?”
“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昨天官家祭奠大长公主后,去看了林相。”端木莲生咬着牙,“我一时心软,忘了舅舅的教导,打蛇不死,必遭其害!”
“他跟官家说了什么?他能跟官家说什么?”李思浅紧拧眉头。
“再看看就能推出来了,老匹夫!”端木莲生狠狠一拳捶在炕上。
“官家只是让你在家守制,先别往最坏处想……”
“夫人,黑山来了。”丹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思浅忙扬声叫进。
黑山进来,瞄了李思浅一眼,躬身禀道:“禁中同时出了两拨内侍,一拨到咱们府上,还有一拨去了王相公府上,也是口谕,说王相公年老多病,着在京致仕休养。另外,枢密院刚刚发了一封急递,召燕王回京,另委吉老将军接任南军统帅一职。”
“嗯。”端木莲生神情顿时凝重如山,挥退黑山,看着李思浅低低道:“只怕连累了你。”
“官家疑心你和燕王?怎么把王相公也牵进去了?”李思浅看起来很轻松,只是有几分惊讶。
“看样子是,王相公,他孙女婿不是你二哥么。”
“噢!”李思浅失笑,一边笑一边摇头,“我觉得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朝廷不带这么论亲戚的,王相德高望重,若就是因为这点亲戚就让他致仕,仕林怎么会心服?”
端木莲生想起那天官家和他说册立世子的事,大约是因为这个了,端木莲生也有几分要失笑的感觉,都说官家有些小孩子心性,果然如此。
“王相,不会有事吧?”见端木莲生神情略有轻松,李思浅将手伸到他手里,低声问了句。
“不会,王相这辈子起起伏伏不止一回,在京致仕这也是第三回了吧,他为人谨慎,慎独功夫算得上仕林第一,他不会有事的。就是大爷……”端木莲生握着李思浅的手,神情又沉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