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郎略一迟疑,到底还是没瞒她,低声道:“倪家二娘子被关在东偏院……”他没有明说,但净宣立刻猜到了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对素彩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更不用说什么姐妹情谊,可真正听说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净宣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愧疚的。
“她……现在怎么样?”
“幸好我们到得及时。”孟二郎低声道:“但她还是吓得不轻,我已经让下人把她暂时安置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又有些不自在,当时他以为东偏院关着的是净宣,一世情急破门而入,谁晓得会瞧见倪家二娘子衣衫不整的样子。那倪家二娘子也仿佛是吓傻了,竟然连衣服也不披就朝他扑过来,孟二郎想也没想抬脚就踢,结果一脚把人给踢晕了过去……
回头若是被人知道倪家二娘子身上的伤是他所为,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不过,这总比把人家小娘子抱得满怀要好。
孟二郎还待与净宣再说几句话,一旁的倪素姗忽然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挡在净宣身前,挑眉朝孟二郎质问道:“你是谁?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孟二郎被她训得一愣,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又歪了歪身子看看净宣,“这位是——”
“我是这蠢丫头的表妹。”倪素姗不喜地瞪着孟二郎,一脸鄙夷地道:“我说这位公子,我看你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不像个没读过书的人,多少也该知道些规矩。你一个大男人,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跟我表姐一个小姑娘这么说话不大妥当吧。怎么着,看我表姐心思单纯容易骗,想哄了她给你做小呢?我最看不惯你这种没脸没皮的老男人了……”
孟二郎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四喜和丸子低着脑袋远远地站在他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孟二郎给抓出来泻火。
倪素姗还在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净宣看孟二郎的样子实在可怜得紧,忍不住小声替他辩解道:“表妹你别瞎说了,孟大人尚未成亲。”
“咦?”倪素姗往后跳了一步,反而愈发地多疑起来,“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成亲,不会是……有点什么问题吧。”她肆无忌惮地朝孟二郎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他身体的某处,又凑到净宣耳畔小声道:“他不会是不行吧?”
她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但孟二郎习武之人哪里会听不见,闻言愈发地憋闷,偏又不能当着人家小娘子的面自吹自擂说自己多行,真是郁闷得都快吐血了。
净宣在倪素姗的胳膊上轻掐了一把,小声骂道:“回头我再收拾你。”
倪素姗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这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帮你掌眼,你还偏帮着他。也不知你这双眼睛怎么长的,居然喜欢这种老男人,药王谷的几位师兄,哪个不比他长得俊?他比你大了有七八岁吧,再过几年,脸上长满了褶子都不能看。”
孟二郎忍不住摸了摸脸。
净宣哑着嗓子低声回道:“那可真没办法,我就喜欢这样的,怎么办?”
她的声音压得愈发地低,仿佛远山寺庙里隐隐的晨钟,但孟二郎却听得真切,原本低落的心在一瞬间豁然开朗,院外的厮杀声全都消失无踪,只有净宣微微嘶哑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飘荡。
净宣和倪素姗姐妹俩早就习惯了吵架,斗了几句嘴,心情反而愈发地好转。
孟二郎带来的援兵很快将庄子占领,但汝南王妃却在护卫们的簇拥下不知逃去了何方。好在石头和兜子解救了出来,今儿并不算无功而返。
晚上城门早已落锁,大家索性就在这庄子里暂时住下,准备第二日再进京。
孟二郎悄悄把净宣拉到一旁,和她说了倪家二娘子的事,又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没带侍女,这些大老粗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二娘子,要不,你过去劝劝她?”虽然二娘子并未被侵犯,但到底还是被吓得不轻,而且当时闯进去的足足有七八个人,换了是谁恐怕也都会觉得没脸见人。
净宣却皱了皱眉,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悦,“既然没死就好,我不想见她,你找别人去。”说罢,转身就走。
孟二郎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慌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疾声道:“可是我说错了话?不然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你和倪家二娘子吵架了?”他知道净宣的脾气,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她对倪家二娘子这般态度,定是那娘子曾经做过些什么不好的事惹恼了她。
“谁想跟她吵了?”净宣冷笑道:“她可真不愧是谢氏的女儿,一样的卑鄙阴险,什么恶毒的事都做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想帮素彩瞒着,一五一十地把素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告诉孟二郎,又有些不自在地道:“我那表妹可不是个寻常人,你小心被她缠上。”
孟二郎顿时大惊,“我小什么心?我什么都没做过!当时冲进去的人有七八个,她凭什么赖上我。”说罢,他心里又暗暗庆幸,亏得他反应快,没被二娘子扑上,不然,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饶是如此,孟二郎还是颇为不安,第二日回京后,并不亲自派人送素彩回府,反而让唐侍卫处理。
唐侍卫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推,觉得这孟大人果然是条讲义气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