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白衬衣的高大男子站在不远处,身材挺拔,沉默无言。
名友居客人不多,洗手间便不大,洗手池子更是只有一个。很显然,这是另一边的客人,来洗手的,可是洗手池子被谢亭占住了……
谢亭觉得很窘迫,含混说了句“对不起”,忙让开洗手池。
她向后退了两步,正好到了镜子前。玻璃镜中映出一张青春姣好的面孔,轮廓鲜明的五官,清亮灵动的大眼睛,秀美挺直的鼻子,玫瑰花瓣般柔润粉嫩的双唇,皮肤很白,欺霜赛雪,让人眼前一亮。这会儿她才哭过,呆呆的,显出几分孩子气。
那男子沉默片刻,走过来,慢条斯理的洗了手。
转身要走时,却抬眼看了看谢亭,似是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没开口。谢亭被他看的很是心虚。唉,在公共场合失态,这真是很不礼貌的,其实我并没有这个习惯,刚才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谢亭讪讪的笑了笑,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想要再洗一把脸。
洗好之后,可以出去吃甜品了。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伤心伤肺事,甜品还是要吃的。
那人大概对谢亭的迟钝忍无可忍了,声音低沉的开了口,“我理解和同情你的处境,但是,请你不要穿着星亚银行的行服哭泣。”
“啊?”谢亭惊讶的抬起头。
清水静静的流着,谢亭站在水池旁,傻傻的看着那陌生人。
星亚银行,他知道星亚银行,他……咦,我好像见过他……
“你是……”谢亭想起了那个和中老年领导混在一起的身影,想起了那一掠而过的英俊面孔,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谢亭这个句型明明是惊叹句,那人却听成了疑问句,淡淡答:“鄙人韩城。”
我的天,原来他是韩氏的人。
谢亭这下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一群中老年人之中,会出现一个韩城。
星亚银行是股份制银行,上个月刚刚扩股增资,注册资本金增加了五十个亿,由老股东和新股东共同认购。这位新股东,就是韩氏集团。
吃个饭也能遇到董事会的新成员啊?谢亭傻了眼。
韩城目光掠过谢亭的面颊,掠过她身畔的洗手池,皱了皱眉。
谢亭下意识的抬手关掉了水龙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平时很爱护公物的,在行里根本不浪费水……”
我在哪里也不浪费水好不好,刚才我纯粹是被你吓着了!
我很有环保意识,知道地球上的水资源是有限的,很注意节约啊。
看着韩城似乎是责备的目光,谢亭觉得冤枉极了。
神情非常之无辜。
韩城无声看了谢亭片刻,转身出去了。
“咩---”谢亭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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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谢亭享用了美味甜品,心情渐渐变好。
正打算回家,手机响了。谢亭拿起来看了看,是黎远驰打来的,不大想接。
忽然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儿不说,他还扶着那个女人走了!这样的人,不想理他。
黎远驰很执着,一遍又一遍打过来,谢亭不接,他就发短信,“小南,上小学的时候你崴了脚还吵着要上学,我只好背你去,你还记得吗?小南,背着你我很幸福,我想背你一辈子……”谢亭看了,有些内疚,真的,他背了我好几天呢。
手机再响的时候,谢亭接了。
“小南,你相信我。”黎远驰低声下气的声音,“我和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改天我会跟你解释的,好吗?”
谢亭听了一会儿,闷闷的挂了电话。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什么样啊?总之孩子真是你的,对不对?这是铁的事实。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谢亭冲着桌上的酒瓶子发牢骚,“虽然我对于结婚这件事不光是期待,还很有些害怕,有时候连逃婚的念头都有。可我的婚礼就应该以这种方式取消吗?未婚夫即将当爹,孩子的母亲不是我!”
她冲酒瓶子唠叨了半天,犹嫌不够,索性拿过酒杯倒了半杯葡萄酒,一个人喝起酒。
她没什么酒量,半凭葡萄酒下肚,开始飘飘然。
再去倒酒的时候,手有些不稳,“啪”的一声,酒瓶摔到了地上。
房门打开,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静静看着她。她抬起头,眼神朦胧,“远驰,你回来了?我告诉你啊,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真的不喜欢你了,我要抛弃你!”
挥舞着胳膊,很有魄力的语气,气壮山河。
年轻男子嘴角抽了抽,抬腿走到她身边。她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桌子上坐下,仰起脸跟他讲道理,“你都没有跟我求过婚!我抗议过,你怎么糊弄我的?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不用来这一套!远驰我告诉你,你这纯属胡说,我不同意,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同意!我一辈子只结一次婚呀,一辈子一次,你懂不懂?”
说“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同意”的时候,她豪迈的挥了好几次手,非常气愤。
她想拍桌子,不过眼前的桌子上坐着个人,她又醉了酒,没力气,瞅了又瞅,没找着下手的地方。
拍不了桌子,她拍人,逮着眼前人的大腿拍了几下,“一辈子只有一次,很大很大的事,懂不懂?”
年轻男子皱眉,不过,并没阻止她。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你这么敷衍我。”谢亭瞪起眼睛,“从前你对我多好啊,从小到大都肯让着我!我去奥斯汀,你追过去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小时候爸妈照顾我,以后就是你照顾我,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不让我吃一点苦,流一滴泪……”
她眼里有了泪花,哽咽起来,“可是,可是我们还没结婚,你就要当爹了……不光要当爹了,那个女人还是我大学同学……黎远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个兔子也不如……我要你干嘛呀,我还不如养只兔子呢!”
她吐字本是有些含混的,到了最后这句话,却忽地清晰了。年轻男子听在耳中,颇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