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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印制,广传天下。”

说罢,张大少爷将那本邹南皋诗集双手高举过头,捧到邹元标面前。而邹元标手中的竹杖砰然倒地,花了很大力气才抬起双手,颤抖着从张大少爷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诗集,细细翻看,看着看着,邹元标浑浊的老眼中不知不觉已经流出了两行泪水,哽咽着喃喃说道:“这是老夫的诗集,这是老夫的诗集,想不到老夫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自己的诗集问世”

“父亲,请小心。”邹德淇见邹元标身体摇摇晃晃,生怕老父亲过于激动,摔倒受伤,赶紧上去搀住邹元标。不曾想邹元标却一把推开邹德淇,扑通一声向张大少爷双膝跪倒,吓得本已经站起的张大少爷赶紧又跪下,惊叫道:“南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折死晚生么”

“探花郎,老夫得感谢你啊。”邹元标放声大哭起来,老泪纵横的说道:“不瞒探花郎说,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了,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在临死之前,老夫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平生所做诗词文章编撰成册,印成书籍留于子孙后代,可老夫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拿什么去刻木版去印书籍老夫一直以为,这一辈子怕永远看不到自己的诗集了,只能让后世子孙去代老夫完成心愿,没想到探花郎探花郎你”说到这里,邹元标已经是泣不成声,只是拼命的向张大少爷磕头。

“探花公,多谢你为家父完成夙愿,请受邹德淇一拜。”邹德淇也是泪流满面的双膝跪倒,向张大少爷磕头致谢。吓得张大少爷赶紧还礼,连道:“南皋先生请起,德淇兄请起,这是晚生应该做的,这是晚生应该做的。”

好说歹说,张大少爷总算是把邹元标父子给劝了起来,因为天色已晚,激动万分的邹元标又提出留张大少爷用饭,心怀叵测的张大少爷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当下邹德淇下厨吩咐妻子做饭,又亲手捧来茶杯,为张大少爷献茶,邹元标则一边陪着张大少爷闲聊,一边爱不释手的翻看自己的诗集,不时还低吟几句,抹抹眼角。又过了许久后,邹元标这才无意中发现张大少爷刚才放在桌上的油纸包里还有一本书册,便顺手拿起来一看,却见此书名为辽东传

“张探花,这本书是”邹元标举书问道。张大少爷等的就是这句,赶紧答道:“回禀南皋先生,这本书是晚生在书印局时随便买的,眼下辽东战事紧急,晚生想通过这本书多了解一些辽东情况,他日若是圣上有差,晚生也不至于毫无答对,束手无策。”

“哦,原来如此,探花郎的报国之心,果然不差。”邹元标点头,赞许的说道:“大明官员之中,人人畏辽东如虎,举凡出任辽东官职,无不视之为刀山火海,胆战心惊,更有甚者,宁愿辞官不做也敢去辽东上任。唉,也只有张探花你,还一直把辽东的战事挂在嘴边。”

“邹大人所言极是,自万历三十六年以来,历任辽东经抚,确实没有一个能够善终。”张大少爷叹气道:“就好象那个熊廷弼熊大人吧,两次出任辽东经略使,却两次被打入死牢,有了这样的榜样,大明官员怎么还不能视辽东如虎”说到这,张大少爷仿佛很无心的随口问道:“对了,邹大人,晚生听说在这几天,朝廷里正好有几个官员叫嚷着要将熊廷弼即刻抄家处斩,不知可有此事”

“有这事,主要是杨渊和冯三元他们几个。”邹元标点头承认。张大少爷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么邹大人,你是三堂会审熊廷弼的主审官,对此又是什么意见呢”

“还没决定,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邹元标随口答道。张大少爷则非常愤怒的说道:“邹大人,我认为你老不应该在这个案子上保持沉默,而是应该站出来拨乱反正、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坚决反对将熊廷弼立即处斩”

“为什么”邹元标好奇问道。张大少爷更加愤怒的说道:“邹大人,你想想,熊廷弼一案,当年是你老亲自审理,亲自定罪现在杨渊和冯三元却横插一手,这算什么意思熊廷弼是邹大人你定的秋决之刑,杨渊和冯三元却要求将熊廷弼即刻处斩,难道他们认为你老当年审判不公,定的罪太轻了所以想把这个案子翻过来,改正你老当年的失误”

邹元标面无表情,半晌才哼道:“老夫所断之案,上对得起天地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他们想重新翻案,先过了老夫这关再说”

“谢天谢地,这关总算过了。”张大少爷松了口气,但张大少爷也丝毫不敢松懈邹元标吃的盐比张大少爷吃的米还多,张大少爷这手激将计是否已经被邹元标看破,张大少爷自己心里也没底。所以张大少爷眼珠一转,马上又说道:“在晚生看来,熊廷弼确实该死当年的广宁之战,王化贞虽然丢了广宁,也丢了辽东的十四万大明精锐,可熊廷弼手里还有五千大明士兵啊,如果组织得好,说不定还能重新夺回广宁,大破建奴的三万大军”

“五万,当时建奴的军队有五万。”邹元标纠正道。张大少爷赶紧改口,“多谢南皋先生指点,晚生说错了,是五万建奴建奴那五万大军,虽然刚刚拿下了广宁城,又歼灭了王化贞的十四万精锐,士气正盛,可熊廷弼如果把他手里五千军队派出去,未必就没有可能以弱胜强,以寡敌众可熊廷弼呢,却偏偏把五千军队交给王化贞殿后,自己率领辽东百姓撤回山海关,错过了这个反败为胜的良机,致使辽东全境沦入建奴之手南皋先生把他和王化贞定为死罪,一点都没冤枉他”

邹元标默然无语,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丢失辽东,王化贞罪责更大,但熊廷弼也难辞其咎,当年老夫定罪之时,也是把王化贞列在熊廷弼之前。”张大少爷马上接口说道:“是啊,所以杨渊和冯三元这些人才用心险恶,故意设计,想先杀罪责稍轻的熊廷弼,却不杀王化贞到那时候,熊廷弼案是南皋先生你老定的,史书上记得明明白白,可罪责稍轻的熊廷弼却先被抄家问斩,这一点记到了史书上,后人又会怎么评价你南皋先生”

邹元标枯瘦的脸上肌肉抽搐几下,很快就咬牙切齿的说道:“探花郎所言极是,这件事情,老夫是不能坐视不管嗬,想让老夫背上千古骂名,他们做梦”

在邹元标吃完了粗茶淡饭,张大少爷捧着邹南皋老人的墨宝,溜达溜达就出了羊皮胡同,到了胡同口找到仆人张石头和小铺子一问,这才知道刘若宰和余煌已经回到会馆更衣休息去了,张大少爷感慨万分,道:“难得的兄弟啊,石头,小铺子,以后你们得把他们当我一样尊敬,不得有误对了,熊瑚和陆万龄到那去了”

“熊小姐带着秀儿找地方给你熬姜糖水去了。”张石头答道:“至于陆公子,他说京城的冷雨太毒,你被淋了那么久,肯定会着凉,光靠姜糖水恐怕不够,所以他去了生药铺,准备给少爷你抓一些驱除寒湿的药材,晚上熬成药汤给你洗脚,再亲自用他家祖传的独门手法给你按摩脚底。”

gu903();“切他又不是美女,脚底按摩最好还是让熊瑚来。”张大少爷不屑的哼了一句,又大模大样的说道:“再说了,少爷我的身体这么壮实,淋一场雨算得了什么”话还没说完,张大少爷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也软绵绵的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