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加伦眨眨眼睛,白流光的话题转得太快,让他一时跟不上,脑子里有点糊涂,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又“啊”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从上一世带回来的心理阴影,已经彻底离他远去,当白流光乍然再次提起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片平静安详。
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惊慌,没有无助,哪怕是今天白流光记了仇,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说好话哄不过去,就硬抗呗,这一次,不管白流光用什么手段,他都接着,谁输谁赢,那就各凭手段。
白流光不知道少年的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他只是从少年的反应里,确认了自己猜测的正确性。准确的说,少年害怕的,是勋章贵族独有的那种高傲,虽然白流光将这种高傲掩藏得很好,但他很了解这种高傲,如果有人有意或是无意地碰触了这种高傲,瞬间就会遭到强力的反击,这种高傲会化做一把利刃,直至将冒犯者切割得鲜血淋漓才会罢休。
安加伦曾经被这种高傲伤害过。
白流光凝视着少年的面容,在那张清秀的脸上,试图寻找到曾经被伤害过的痕迹,然而他失望了。所有的痕迹,不知在什么时候都已经消失了,在虚伪的崇拜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坚强与自信。
依稀间,他仿佛感到一阵失落,在不经意间,少年已经成长了,而且成长迅速快得令他吃惊,那个曾经令他感到好奇与心疼的少年已经彻底不见了,想起少年在重力室里背负着3倍重力却仍然坚强不倒,吃力地抵挡着他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瘦弱的身影却仿佛被海浪击打千万年的礁石,是那么的执着、坚定。
白流光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更喜欢现在的少年。
“安学弟……我们做朋友吧!”
他伸出手,向少年诚挚地表达着他的喜欢。真心诚意地想与一个人成为朋友,可以一起大笑,可以一起胡闹,可以一起拼搏,可以一起前进。
安加伦一脸愕然,盯着白流光伸出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学长……我的手不能动……”
白流光一愣,这是拒绝,还是简单地述说一个事实?
就在这时,医疗仓的门突然被推开,红煌冲了进来,道:“流光,听说你受伤了?”
“你怎么来了?”白流光笑了笑,“没事,就是活动了一下筋骨,脱了力,现在已经好多了。”
红煌围着他转了一圈,见真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有下巴上的那块瘀青有点碍眼,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听老兵们说的,你跟一个维修系的打成了平手?”
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吃惊道:“怎么又是你?”
安加伦忍不住扯了扯嘴,惭愧道:“让红学长看笑话了。”
红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没好气地瞪了白流光一眼,道:“你跟他较什么劲,维修系的废物,打赢了也不光彩,打输了更没面子……”再看看安加伦两只手被固定在那里接受治疗的样子,又忍不住皱眉,“流光,你下了多重的手?”
虽然对安加伦没有半点好感,甚至还有点瞧不起,但是红煌不认为一个维修系的学员就值得白流光那么认真地对待,就算要活动筋骨,随便打几下不就得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一想到白流光是将维修系的这个废物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来看待,红煌心里就更不舒服,除了他之外,谁配跟白流光并肩而立?就算要当对手,也该是凤十三那样的人物,安加伦算什么东西,一个维修系的废物,凭什么能让白流光这样看重。
“安学弟的军体拳打得很好,我就没收住手……”白流光随口解释着,这一场比试,打得很痛快,虽然3倍重力下的环境对安加伦并不公平,可是少年的坚毅却有种感染力,令他不知不觉就使出了全力。
不过红煌说得也对,打赢了不光彩,打输了更没面子,打成了平手,似乎也没比打输了强到哪里去,白流光到底还是有几分郁闷,纠结着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跟少年比试,他是出手呢还是不出手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几天压力大,想放松一下,但也没必要欺负维修系的学员,回头我跟你打一场,马上就回华骝星了,这次集训的总结报告还没有完成,大家都等着你去做最后的归总,别想在这里偷懒,既然没什么事,就跟我回作战指挥室。”
红煌一脸的不满,什么叫军体拳打得好,军体拳也算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健身而已,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既然白流光喜欢用打拳的方式释放压力,那他以后在军中格斗术上也多花点时间好了。
白流光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轻轻拍了拍额角,懊恼道:“果然是压力大了,我差点就忘记了。”说着,又向安加伦微微一点头,“安学弟,你好好休息吧。”
安加伦乖巧安静地目送他们离开医疗仓,然后精神一松,一脸终于送走瘟神的喜悦,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一会儿,疲惫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放松了心情后,他就再也挡不住睡意,很快就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中。
这一睡,整整睡了三天,醒来时,正是天芒号降落华骝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