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丫鬟笑道:“这有甚么稀奇的?早些时候世子妃过来,那才是真正奇了——梅花还没落尽,我们府上的茉莉花便有开了的。风一吹,茉莉花香沾到衣裳上,好久都不散。香极了。满京城里,独我们府上做到了。不过仅有几株,未曾摆到外面来供人观赏。若是世子妃来,定会请您一观的。”
江云昭笑笑,“当真是香。”
香到……人被暗算的时候,也能闻得到。
易大少爷见她的时候,与她提过一句,他当时闻到了茉莉花香。
江云昭还问他,会不会是茉莉花香料的味道。
他说不是。就是茉莉花香。
“哥哥我什么没见过?香料和花香能一样?”易大少爷信誓旦旦,十分笃定,不过话说出口,他也有些疑惑,“没听说谁家茉莉花这个时候开了。”
因着他不太确定,两人就这么说了几句,未曾太放在心上。
如今听了梅家丫鬟的说法,江云昭才将此事记起。
思及此,她环顾四周,暗暗告诫自己,今日行事定然要万分小心。
如果那事真的和梅家有关系……
那这次的诗会,怕是比她想得还要复杂一些。
当时她和廖鸿先说起易大少爷说的那样东西时,廖鸿先与她讲,易大少爷说的那个东西,遇到了千万别碰。易少爷那是运气好,方才能够逃得一次。若是一个不小心沾染了,怕是会一路黑到底,神仙也救不过来。
江云昭问他为何。
当时廖鸿先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眼底却是抹不开的浓烈肃杀。
“有个字,叫做‘瘾’。那种东西,便是会勾起人心底的那抹‘瘾’。让人如痴如醉,再也摆脱不了它。而后,慢慢将人的身子耗尽,彻底亡灭。”
江云昭仔细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说道:“你见过这种东西。”
她不是疑问,亦不是试探,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廖鸿先眼神闪烁了下,别开眼,没有答她。
江云昭心里忽地有些忐忑。
——廖鸿先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如果需要瞒着她了,那说明这件事有所牵扯。而且,绝对不简单。
江云昭便未继续追问。
若是需要她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
这一走神的功夫,就也已经到了花厅之中。
江云昭正要进门,一位身穿秋香色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的夫人刚好行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方先笑着开了口。
“世子妃,可是把您盼来了。”
☆、133|4.
此人正是梅夫人。
江云昭差点认不出她来。
以前梅夫人也是很瘦,但是给人以清爽干练之感。如今的梅夫人,眼窝深陷脸色灰败,本就窄瘦的衣裳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整个人仿佛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真切的纱,既单薄又孱弱,倒是有种形销骨立风吹欲倒的感觉了。
江云昭心下惊诧面上不显,只含笑说道:“当真是许久未见夫人了。”
梅夫人拉着她的手臂往里行去,“是很久了。世子妃可是个大忙人,我们平日等闲是请不到的。”
她用力很大。细瘦的手指死死掐着江云昭的手臂,让她有些吃痛。
江云昭装作要躬下.身子去整理衣衫下摆,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臂,脱离她的桎梏,说道:“夫人何时请过我?若是知道夫人相邀,我定会赴约。”
“或许是那帮子奴才该打,没有将话好生传到吧。”
江云昭浅笑道:“那便是了。”
屋子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位是年轻姑娘。
大家或是手执书卷,或是手持纸笺,俱都三两凑作一堆低声议论着。
江云昭进来时,众人稍稍抬眼看了看。有识得她的起身问候,其他人听闻,也都起了身,笑着与她寒暄。
待到众人陆续重新落座后,有个穿着靛蓝色褙子的夫人行到江云昭身边,惊喜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当初我请你一同过来,你还拒了的。”
这位夫人年龄不大,声音清脆面容姣好,一笑就有两个酒窝。
江云昭听她这样说,隐约记得好似有这么一出。只是当时王府诸事繁乱,很多事情她都推了。这件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对方问起,江云昭笑着回道:“莫夫人来请,自是想欣然同往。但没有收到梅家的请柬,怎敢贸贸然前来叨扰?”
大理寺的莫评事与廖鸿先颇为熟悉。先前江家分家,来誊写文书的便是莫评事。江云昭未嫁时,莫夫人与她也是见过几次面的,故而说起话来语气中透着几分熟稔。
“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莫夫人笑道:“爱诗之人皆可前来。不过只有诗社成员方才得以进入内室。”
江云昭道:“这我倒是不知,还当没了请柬谁都不可前来。”
梅夫人在旁说道:“原来世子妃竟是错过了来这儿的一次机会。”她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道:“世子妃平素深藏不露,今日可是不要藏拙。等下赛诗开始后,若是表现出众,定然能领得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