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昭最近无事,手里又拿着那沉香木牌子,就时常应了楚月华的邀请,来去之间,倒也方便至极。
这日她准备入宫一趟,一大早醒了后,就让人伺候着做准备。待到一切就绪,只等用完早膳便出发了,蔻丹却是悄悄来与她说,四房那边一大早就派了人过来寻秦氏。神神秘秘的,不知说了什么,已经有足足半个多时辰了。
江云昭本不放在心上。
因为老夫人前段时间已经搬去江家四房去住,地点,便是侯府后巷的宅子。
虽说江老夫人如今跟着江四老爷住了,但是偶尔也会派个妈妈过来,与秦氏细细商议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云昭听了蔻丹的话后,只当又是祖母那边有事情要与母亲说,或许是繁琐了点,时间自然久了,便没太在意。
“可能是四叔在书院里又惹了些麻烦。”江云昭说道:“最近四叔和书院里的同僚关系不睦,偶尔起些争执,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奴婢听说不是这样呢。”刚刚走进屋的红缨说着,凑了过来,放低声音说道:“听说不是老夫人的事情,也不是四老爷的事情,而是和那边有关。”
红缨朝着某处指了下。
屋内几人看过去,都有些惊讶。
——她指着的,分明是先前江家二房住着的地方。
“刚才红锦姐姐端茶进去,隐约听说二老爷他们遇到了些麻烦。具体是怎样的麻烦,倒是不甚清楚。”
江云昭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宫中设宴的时候,廖鸿先悄悄与她说的那些事情,就有些迟疑,“难道和三姐姐有关系?”
“谁知道呢。”红缨见江云昭也是将事情挑开来说,顾忌便少了些,“听说四房那边本来是派了人去寻老爷,想与老爷细说此事。哪知道老爷根本不买账,直接将人轰了出去。如果是三姑娘的事情,老爷为何会发如此大的脾气?许是四老爷罢。”
“话也不能这么说。”先前侍立在侧并未开口的蔻丹这时幽幽然道:“老爷现如今最不爱听那些人的琐碎事情,那么三姑娘有事,老爷亦是会因此而发脾气的。”
红缨就有些苦恼,搞不准事情到底是个怎样的模样。
江云昭这个时候突然问道:“你们可知二婶她们那里,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
“对。暗中打探她们的人。”江云昭想了想,说道:“或许是打听她们下落的,或许是打探她们脾性的。”
大家正茫然着,红霜突然说道:“是有这么些人。”
众人就都去看她。
红霜有些羞赧。
她的姐姐,先前就是在二房伺候的。后来跟着二房的大姑娘出嫁,去了外地。但是,她之前经常出入静园,已经与静园的好些个丫鬟婆子相熟了。
如今二房虽然已经搬走,但是偶尔出府购置些东西时,她还会遇到相熟之人。
“奴婢听人说,最近那边去了些不知名的人。在问三姑娘的事情。”
☆、第3章.24|城
吴倩然是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那个消息的。
吴家绵延百年,是地方大户。本家连同旁支,算起来,可有不少户人家。有迁往外地的,虽说关系不太近,但终究是亲戚,再见面,少不得要排辈论亲。
如今在洛城府任知州的吴大人,便是吴家的一个亲戚。
吴知州家与吴倩然家真要严格论起来,得往上寻个四五代才能真牵扯上点关系。不过吴知州为人不拘小节,初初谋得官职时,便凭着这一点点的血脉牵连,逢人就说自己是宫里贵人的远房亲戚。
有好事者去问过吴太妃老家的亲人。老人们查阅一番,当真有点沾亲带故,就点了头。
这一下不得了,吴知州愈发得意起来。
吴太妃彼时还是先帝的低品级嫔妃,远在京城,过了许久才隐约听到点风声。见母亲时问起几句,得知吴知州对家里人不错,时常会孝敬不少东西。念及他心里知道顾及她家,也算是存着点亲情,且他一个外派的官员,手还不至于伸到京城来,吴太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一晃许多年过去。当年的七品县令,如今做到了从五知州。
这次洛城府的官员都要回京述职。吴知州自然也不例外。
他带了家眷回京,在租赁的宅子里安顿下来后,头一件事,便是拜访自家亲戚。
吴太妃的父亲已在两年前告老还乡,兄长外派任职。整个京城里,细数起来,和吴知州关系最近的便是她了。
外男不得见到后宫妃嫔。吴知州无奈,没法亲自表达自己的敬意,就想了法子让自己的妻子吴夫人进宫见贵人。
若是以往,吴太妃定然懒得搭理他们。可是这一年是多事之秋,宫中发生巨变,先帝也已驾崩。这样的情形下,吴太妃心里也多了些许感慨。听闻故人想要求见,便去请示了太后。
待到征得太后同意,吴太妃想到过几日便是少女们入宫参加那劳什子赏梅宴的日子。那日是女孩儿们的欢乐时光,与她们何干?看了听了更加心烦。故而吴太妃又与太后商议一番,定下来就在那日,让吴夫人入宫一见。
原以为知道感恩懂得孝敬的这么一家人,定然是个伶俐的。谁知见了吴夫人后,谈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吴太妃便有些不耐烦了。
那吴夫人初时看起来还颇为知情识趣,很是说了些好听的话来讨好吴太妃。到得后来,她便露出了本性,连茶也顾不得喝了,一直在向吴太妃炫耀,自家夫君如何如何厉害,吴知州家在洛城府多么有脸面。
再厉害、再有脸面,能比得过宫里的贵人们?
她眼里的这些东西,搁在宫里头,怕是连个扫地的婆子都不屑看一眼!
吴太妃心中冷笑,只淡淡地喝茶,也不接她的话茬。
——想来,家里头处事圆滑、懂得审时度势的那个,定然不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了,应是她的夫君吴知州。
想来她刚坐下时说的那些个讨巧的话,也是吴知州在家里提点过的。
吴太妃不堪其扰,正想寻个由头把这人弄走。吴倩然挑了帘子进屋,脸上神色不佳。
吴太妃颇为疼爱这个侄女,便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