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客观地说:“说不上讨厌,不喜欢而已。”
想到谭无求和谢晖相交莫逆,谢则安坦言相告:“这人心术不正,他要是能自个儿平步青云我管不着;但要让他踩着我去平步青云,我可没那么好心。喂养毒蛇是愚蠢的,因为它迟早会反噬你一口。”
谭无求说:“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三郎你口里说出来。”
谢则安说:“……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无求看着他,温言道:“没什么意思,实在夸你。三郎你喜欢剑走偏锋,别人看来你好像都随时会走歪,实际上你心中自有一把秤杆。”
谢则安一顿,转开了头。
这话确实是在夸他,他以前是个没底线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直到那顽固到令人痛恨的老头儿在他心里画出一条线。
谢则安自认永远不可能有刚直无私之类的宝贵品质,可他也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手段是可以用的,而且有时候必须要去用,不用是傻子。但就算再会耍手段,也不能沦为不择手段、只为追名逐利而活的人,这是他最后的原则。
所以遇到越过这条线的人他才会不喜。
谭无求说:“你不想沈敬卿负责的话,不妨把它交给我。”
谢则安面露喜色:“谭先生你愿意?”
谭无求说:“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如今是一介白衣,有事可做我比谁都高兴。”他含笑瞧着谢则安,“倒是你,要先想好怎么回绝你姚先生,听说他脾气拗得很。”
谢则安说:“这有什么难的,要是谭先生你肯和先生见一面的话,他保证会把沈敬卿忘光光!”
谭无求微眯眼:“你小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这个主意?怪不得你小子最近老往我这边跑,看来是早有预谋。”
谢则安的表情看起来纯良又乖巧:“谭先生您怎么会这么想?”
谭无求忍不住抬手敲了他脑门一下。
谢则安吃痛地捂着脑袋。
他闷闷地说:“你们为什么都打我……”
谭无求见谢则安死撑着不认,也拿他没办法,摇摇头说道:“算了,既然我开了口就不会反悔,你把我推荐上去。如果你姚先生要见我的话,我会和他聊聊。”
谢则安一喜,又和谭无求说起谢季禹对姚鼎言的评价和推断。
谭无求听完后微讶,说道:“看来你爹把什么都瞧得清楚。”
谢则安毫不避嫌地往谢季禹脸上贴金:“爹比谁都厉害!”
谭无求说:“我回京不久,对你姚先生不是特别了解,要是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不错。可要是你爹看人的眼光没出错的话,他恐怕还是会把沈敬卿推过来,因为我这一双腿和我这样的年纪决定了我再也无缘仕途,即使能把事情办得比沈敬卿漂亮,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助益。”
谢则安一阵头疼。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啊。
谭无求安静地看着紧皱眉头的谢则安好一会儿,说道:“三郎,你是不是还没有真正把季禹当成你的父亲?”
谢则安一愣。
谭无求说:“这样的事,你最应该和季禹商量。虽然我和你祖父是多年知交,但你和我之间终究还是隔了一重。季禹是工部尚书,司农寺也在他辖下,这种事最应该由他挑些人来负责。你别觉得这是小事,你为了这件‘小事’已经让你姚先生他们和齐王叫板,也闹到了陛下面前,最后要是没做好的话,后果远不止是‘丢脸’两个字。”
谢则安:“……”
他苦着脸说:“……我就是想吃点新鲜的菜……”
谭无求被他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说道:“不管你的本意是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经谭无求这么一提点,谢则安眼前明朗了不少。
他确实不该一个人纠结,谢季禹是他父亲,他们理应一条心。自个儿找不着适合的人选,让谢季禹找多省事啊!他手底下别的不多,专业人才最多!
谢则安说:“我明白了!”
谭无求淡笑:“还有一点。”
谢则安赶紧竖起耳朵。
谭无求说:“你和太子亲近,还是沈敬卿和太子亲近?”
谢则安说:“……我吧?”
谭无求说:“那不就是了,你和太子更亲近,你不喜欢一个人,居然还能让太子喜欢他?”
谢则安说:“……总觉得怪怪的。”
谭无求笑容不改:“哪里怪?”
谢则安说:“听着像是那种整天陷害忠良的奸贼才会做的事!”
谭无求说:“出师表读过吧?”
谢则安点点头。
谭无求说:“里头先写了句‘亲贤臣远小人’,然后点出一批‘贤臣’让君主去亲近没错吧?”
谢则安继续点头。
谭无求说:“卧龙先生是奸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