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怀疑刘语熙?”白冰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之前不是说刘语熙可以信任么?”
“刘语熙是个很拼命的姑娘,做事儿也果断,作为手下,我很中意她,也很信任她,我不相信这事儿是她做的。作为抓捕行动的负责人,她是可以让行动失败的。”抬起头来,直视着白冰的眼睛。
“不是她,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发消息提醒文德玛的了是么?”白冰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怒容,毫不畏惧的和我对视着。
换做从前,我会急急忙忙的表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只是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张折叠过的a4打印纸。“那天,我了解到,我们泰坦集团旗下的征途酒吧就是心仁教教主水冰凌的行宫,于是我就过去调查了,在下面,我被困在一个死巷里,然后突然有个穿警服的人从一间房间里钻了出来,带着那群围困我们的蛇跑掉了。”
“然后呢?”白冰接过那张打印纸,展开来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和这张纸又有什么关系?”
“那天,酒吧里死了很多人,但是侥幸有几个我们集团的员工没有死在那里,还看清了之前率先逃出去的警服人的面孔,你手上拿的那张,就是警服人的画像。”我没有再盯着她看,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是说,那天从里面跑出来的人是我,是么?你身边的卧底,挖出来一个又一个,其中甚至包括林逸,然而这还不够,现在挖到我这里来了,是么?”白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沈浩,别兜圈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你现在是怀疑,我在出卖你了,对不对?”
“事实上,我得到的信息还不止这些,你那天说我派钱潇雪跟踪你,可是我要告诉你,钱潇雪并不是在跟踪你,而是在保护你,跟踪你的另有其人。而现在,跟踪你的人我也找出来了。并且在那个人那里看到了很多你和贝组织人接触的照片,其中就包括你在被陈教授打伤之前,在公园里和他碰头的照片。”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白冰那越来越白的面色。
“所以……你……咳咳,你确定我才是那个真正的‘身边人’了是么?跟踪我的人是谁?你不知道照片可以造假么?你不知道他们那边有郭萍么?只要有郭萍在,他们想要怎么来坑我都可以。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么?咳咳咳……”白冰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咳,抓我,把我抓起来,关进监牢里,快,现在就抓我走!咳咳咳……”
“白冰,你冷静点!”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要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些!”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是谁让你相信你看到的照片里那个人就是我?难道拿照片给你的人还是张秦不成!”白冰的音调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显得越来越亢奋。
“没错,给我照片的人就是张秦!可是老子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用更大的声音对她吼了一嗓子,然后双手用力把白冰按在了床上。“老子想跟你说的就是,不管你是要继续做警察,还是真的是贝组织的人,你通通透透的跟老子说一声,我,跟你上一条船!”
白冰愣住了,嘴巴微张着,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你,你说什么?你跟我上一条船?我要是贝组织的人,你也肯跟我上一条船,背叛你的国家和血脉?”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虽然有天人命,却没什么所谓的大志,我最看重的,还是家。我们的家,只要我们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哪怕你就真的是心仁教的人也无所谓,咱们去南疆,找一个山窝,搭几间草房,我耕田,你养鸡,过过平淡而闲适的日子,我也心满意足了。”我的牙齿咬在下嘴唇上,等着白冰的回答。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白冰的思维好像和她激动的情绪一样,全都被冰封了起来。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抬起手来轻轻的抚在了我的脸上,“傻瓜,男人应该去建功立业,只知道围着老婆转,能有什么出息……”微笑的面容中,带上了几分爱怜的味道。
“中国那么多男人,不缺我一个,建功立业的,交给别人去就好了,你还没……”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了,倒不是后悔了或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我的胸口在发闷,一种窒息的感觉从那里传了过来,无缘无故的窒息感。
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而那只手也在不停的颤抖着。我这是怎么了?中毒了么?还是被别人暗算了?在阿红那个和谐男友家里吃的东西不干净么?我不知道,只觉得身子好软,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
膝盖不由自主的弯曲,跪在地上,颤抖由右臂传遍了整个身体。
“沈浩,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病床上的白冰看到我这个样子,也吃惊不小,翻身就想从床上下来,可是她的伤让她无力起身,只能按动呼叫键呼喊医护人员。
是毒么?是毒么?我的脑子里这三个字不停的盘旋来去,眼前的景物开始慢慢发红,我能看到一股股淡红色的气息正从我的口鼻里往外冒,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是血液,还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然而我的心口却是冰凉一片。
要死了么?呵呵,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的么?我抬起那只颤抖的手伸向白冰,我还没有听到她的答案……可是,为什么眼前越来越黑,呵呵,死,是这种感觉么?可是,还不是时候啊……
第八百二十七章不为即是背叛
天空,是一片血红的颜色,那不是朝霞,也不是暮霭,就只是深沉而充满死亡味道的血红,我怀疑,这血红的天空是被地面映出来的。没错,地面。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条红土路,也许,这里曾经是黄土吧,只不过现在全都被染红了。道边、路上,一具具尸体随意的倾倒着,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开膛破肚,那一具具尸体看得人心头发寒。
裤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跪坐在我脚边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虽然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甜美可爱。我正想弯下腰抱起她,却见眼前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小女孩儿就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原本死寂无声的旷野上多出了许多不和谐的声音。那是男人们的嬉笑声,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喊声,马匹的奔跑与嘶叫声……抬头望去,只见两匹快马在我前面的血路上奔驰,马上坐着两个穿着胡服的汉子,马后面,还拖着两个已经没有了人形的妇女,而那个小女孩儿就被其中一个胡服汉子拎在手上,不停的哭叫着。
似乎是作为一种游戏,或者是为了比试相互的力量,两个胡服汉子居然在马匹奔驰中把那个小女孩相互抛掷给对方,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玩丢沙包那样的随意。
“放下那个孩子!”我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对着两个胡服汉子大吼了一声。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胡服汉子在听到我的吼声之后,居然拨转马头向我的这里奔了过来。他们没有抽出马刀,而是在欢叫声中,一人抓住小女孩的一条腿,在距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向两边分开。
惨叫声中,一股温热的腥臭液体,带着一块块的内脏,把我整个人浇了个通透……畜生,这两个畜生这是在做什么!“你们给我站住!”我转回身来又吼了一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同。
那两个胡服汉子在我身后勒住了战马,嘻嘻哈哈的看着满身鲜血的我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然后,其中一个对我喊了一句什么,我竟然听懂了,他说的是:“兄弟,你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还是说你看上了那个汉人的小丫头,要是你喜欢这口儿,晚点我给你弄上十几二十个让你玩个够。”
怒火,不停的燃烧着,我抬起左手大喊了一声“炎天”。然而我的左手心中并没有随着这声咒语而喷出火球,相反的,我看到自己的左手里竟然握着一杆长矛。
“我说兄弟,是汉人的不羡羊把你弄得神魂颠倒了么?连我们伟大的胡天的名字都被你喊错了。”另一个汉子张开大嘴嘲笑着我,可是,我却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胡天,是拜火教的供奉的神明呢,呵呵,拜火教,是羯族人么?我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没有烈火,可是,我还有长矛啊。
“噗呲”一声,人头飞上半空,然后重重的跌落在这条血路上。可是,另外那个胡服汉子非但没有抽出马刀来向我劈砍,反而在旁边抚掌大笑,直呼“痛快”。
我愣了,难道这些羯族人杀人杀的太多了,看到自己人被杀也会那么高兴么?
然而当我看向那颗掉在地上的头颅时,我却楞了。那颗头颅,并不属于那个被我杀掉的羯族人。或者说,我杀掉的那个也根本不是羯族人。那是一颗老者的头颅,不管是发型还是面庞,都是标准的汉人模样。
我踉跄了一步,想上前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觉得自己的腰间沉甸甸的。低头一看,却见我的腰上挂着一颗又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下一刻,我惊骇的发现那些人头的嘴唇都动了起来,然后一个个音节从他们的嘴里吐了出来。“胡狗”“汉奸”“国贼”“不得好死”……一个个字眼就好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插进我的心里。我是胡狗?是国贼?不,不,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右手挥动,一把钩戟,将那个兀自在马上狂笑的胡服汉子给勾了下来,然而当我用钩戟的刃口斩下他头颅的一刹那,那个胡服汉子竟然变成了一个满脸泪痕的少妇。
青丝,裹夹着鲜血,在空中飞扬,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四周的场景突然变换了,我不是在那条满是汉人尸骸的血路上,而是在一座满是胡服之人的军营了。这座军营,没有我们通常认知中的那种肃穆,放眼望去,尽是粗狂与不堪的画面,不知多少汉人女子被凌辱致死,不知多少幼稚孩童被杀来取乐……极尽恶人之能事,就连小鬼子都比不过他们……而我,竟然就这么坐在一个火堆旁,和七八个胡服汉子一起举着酒碗,火堆旁的木架上穿着的烤肉,分明是个人形……“怎么样,看够了么!懦夫!”随着一声粗狂的怒吼,整个军营,乃至整个天地全都肃静了下来,静止的火堆中,走出了一个如山岳般的魁梧壮汉,用他钢铁般的臂膀揪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你不是已经……”我看着眼前的壮汉,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老子在问你看够了没有!”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我的脸上,天地之间是那么的寂寥,以至于那声耳光的清脆程度远超出我的想象。
“看,看够了……”何止是看够了,如此的场景,我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了,那些披着人皮的胡狗,我真的想把他们刀刀斩尽刃刃诛绝,可是我的每一刀下去,砍死的却都是自己的同胞。
“老子当年,因为长辈被俘,屈身侍奉胡狗,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屠戮,被当做取乐的工具,老子的刀柄都要捏出血来了,却没办法向那些胡狗挥刀,你懂老子当时的感觉么!”没错,这个把我拎起来,对我怒吼的壮汉不是别人,而是已经和我神魂和一的武悼天王冉闵。
神魂和一,现在听起来好像个笑话一样,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已经成为一体了么?为什么还有他和我的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