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突然一跳,一股躁动的意识涌进了我的心中,我立刻用手在胸口拍了一下,“别乱动,她不是羯人。”跳动的东西自然是天王律令,传自冉天王的这件动戏似乎对这些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极其敏感,不过也难怪,之前记载中的羯人,不也是金发碧眼么,说不定,他们还是同祖同宗呢。
“王,家里来客人了么?还是……你请来的法师?”莉莉丝的汉语并不是很标准,带着几分外国人特有的别扭味道,可能是平时王木田不怎么让她出门,接触不到什么人,所以才会这样吧。
“莉莉丝,这是我朋友,你喊他沈哥就行了。”王木田的声音非常的温柔,这是我之前从没有见到过的。
“额,这样啊,沈哥好,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洗着澡就睡着了,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心和饮料。”说着,莉莉丝就要从木桶里面站起来,吓得王木田立刻窜上去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重新按回了水里。
对于王木田的这种做法,我表示深深的鄙视,又不是没看过你家媳妇只穿内衣时候的样子,搞得这么大惊小怪的。“莉莉丝小姐,你不用起来了,你不是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而是昏迷了,我们把你泡到木桶里是给你治病的。所以你不要出来。”我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词汇给她解释着目前的状况。
“昏迷?”莉莉丝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发了几秒钟的楞之后,她猛地尖叫了一声缩回了水里,抱住肩膀不停的喊着:“不,不要摸我,不要,不要……”
“好啦,好啦,莉莉丝,没事了,没事了。”王木田急忙上去安抚,那样子,还真够去评新好老公的了。
换了足足五桶的糯米水,中间我又给莉莉丝喝了两次掺了艾草粉末的符水,莉莉丝身上的那些黑手印总算是渐渐的消下去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和莉莉丝进行了一些交谈,这姑娘其实挺健谈的,尤其是跟我说话的时候那股兴奋劲儿,弄得王木田一个劲儿的皱眉。
从交谈中我知道莉莉丝平时很少出门,不过她倒是非常喜欢烹饪,平时偶尔出去买点菜回来,按照网上的那些烹饪节目或者菜谱,烹调一些小菜出来。而王木田对于莉莉丝做的饭菜,不管好吃难吃,一律来者不拒,莉莉丝很陶醉的告诉我看着王木田吃下那些她试吃时候都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真的是感动的要死。
除此之外,莉莉丝还喜欢中国传统的女红,平时没事了,就玩玩刺绣什么的,衣服破了,她也不会拽着王木田去买新的,而是自己用针线缝补,前几天,在被鬼怪惊吓到的时候,她的睡裙被挂破了一个小口子,她还在上面绣了一朵玫瑰,而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木田这家伙居然献宝似的把那件睡裙拿出来给我看。
好吧,王木田,算你狠,我女人不会缝缝补补炒菜做饭,但是我女人一个人能打趴下你半个施工队的壮汉,我女人那把枪指哪打哪……我女人……女汉子其实也是不错的!
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秀了半天恩爱,最后我表示让王木田先把莉莉丝送回庙里去,我则跟他一起,去了谢书发自杀的地方。
谢书发自杀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家,而是城西一处待拆迁的破烂楼房。当年谢书发死的时候,那闹腾的也是挺大的,所以江东市的老少爷们儿多半知道那地方死过人,于是这块地就被暂时的搁置了起来,毕竟,大家都知道的死过人的地方,就算是开发成楼盘,也不会好卖,尤其是那人死前还扬言死了以后要变鬼回来报复。
小二楼已经是破破烂烂的危房,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一样,我和王木田小心翼翼的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完整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些破破烂烂残缺不全的木头家具,非常简单,一张木床被放在角落里,床上的被褥之类的东西早就已经腐烂不堪了,而且落满了尘土。
房间中央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满是灰尘和锈迹的老式吊扇,说实在的,这种地方能看到吊扇这种东西我真的是感觉很稀奇。一般来说,这种建筑都是流浪汉和拾荒者的最爱,而吊扇这种金属制品显然是能拆下来卖钱的好东西。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吊扇没有被拆掉的原因——在吊扇下面的地面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褐色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那是干涸掉的血迹。也就是说,当初王木田在割腕写了血书之后,是吊死在这个吊扇上的。怪不得没有人去拆了。
“真想不到,这里就是你合伙人最后的栖身之地,和你们集团真是一点都不搭。”我一边观察着地上的血迹,一边调侃着王木田。
“我有什么办法?我前前后后送过他四套房子,全都被他卖掉后去赌钱了。”王木田满脸的无奈,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了,那个都不重要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是,谢书发还在不在这里。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书发他,应该不在这里了吧,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我身边,我家的别墅再怎么说也会比这里舒服,这里那么脏,书发那小子最爱干净了。”王木田落寞的摇着头。似乎是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不过我也算对得起他了,他的老婆孩子,我现在都在替他养着,就算他晚上去吓我,我也没有停了他老婆孩子的供养,过年我包了个五万块的红包给他老婆,让他们娘俩好好的过了个年。”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心,不过说谢书发不在这里的话,那可不一定,当听你说了他的死法以后,我就觉得很奇怪了,要知道,鬼魂这东西,也是必须遵循自己的规则的。”从包里掏出了那面照妖镜,对着上面那个吊扇照了一下,我的嘴角立刻就翘了起来,“王哥,你自己看吧。”
王木田接过照妖镜,只看了一眼就叫了出来:“书发!?你怎么还在这里?”之后他奇怪的看向我“沈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书发并不在我家里么?”
“鬼魂啊,有很多规则,其中吊死鬼的这条,也算是比较严苛的,那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吊死鬼需要找替身。”拿回照妖镜,看了一眼镜子里有依旧挂在吊扇上的谢书发,作为一个吊死鬼,谢书发的面容绝对称得上诡异——没有愤怒,没有扭曲,反而是满脸都挂着笑意,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妻儿有人供养了吧。
“吊死鬼是不能擅自离开自己吊死的地方很远的,除非找到了替身,才能得以解脱,可是你看看你兄弟现在这个样子,再看看这附近的荒凉劲儿,他哪里像是能找到替身的?恐怕在你家里闹腾的……另有其鬼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门外的工人
当知道自己曾经的好兄弟就吊在这里之后,王木田求我想个办法让他和他兄弟说几句话。
对于王木田的这个请求,我没办法拒绝,如果是瞎子不幸挂掉了,而我有机会和他对话的话,我也会想办法和他沟通的。好在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是这片建筑物都没有人住,很荒凉,阴气也比较重,想点办法的话,还是能让他们沟通的。
背包里永远不会少的,就是那套特制的请碟仙工具。虽然随着我的本事越来越好这套碟仙道具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了,可是我依旧把它装在了我的包里。黄布铺开以后我从地上刮了一点干涸的血沫,用聚阴符包了,塞进碟子的暗格里,然后就和王木田坐在吊灯下面开始请碟仙。
谢书发的鬼魂就在我们头顶,他也了解我们要请他说话,所以请碟仙的过程非常的顺利。碟仙请到以后,我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出现在王木田家的谢书发到底是不是他。结果如我所料,谢书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栋小二楼。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他们兄弟叙旧了,我的任务,就只是坐在那里,用手指按住碟子了。
看别人兄弟俩叙旧,还真是挺无聊的,王木田在那里一会儿哭一会笑的,似乎和谢书发聊得很热闹,我却是有点想念烟屁和杨彩枫。尤其是杨彩枫,怎么样,才能把她救出来,让她恢复正常呢?埋在她身体里的炸弹终究是最后的手段,我的好朋友总共就那么几个,真的不想再失去谁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在我的授意下,王木田结束了这次和兄弟的谈话,末了,王木田跟我说,谢书发告诉他,自己的脖子成天被吊在这里,非常的难受,问我能不能帮他解脱。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想到过他可能会提这个要求,但是真的提出来了,我又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超度吊死鬼其实并不很困难,一般来说,只要把吊死鬼上吊时候,悬挂绳子的那东西烧了就ok了,以前人们在家里吊死,多是在房梁上,所以一般都是锯断房梁烧了了事,可是这个谢书发偏偏是在吊扇上吊死的,这金属玩意儿可没那么容易烧啊。
末了,我让王木田去别的房间里搬来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吊扇下面,先给谢书发垫着脚,至于超度的事情,要以后慢慢来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王木田两口子身上的事情解决了,活人的事情总是比死人来的更要紧。
我没有带着王木田去明心禅寺和莉莉丝汇合,而是把他带回了他自己家的别墅。
以之前那么长时间的情况看来,杀死他,并不是那些东西的主要目的,否则话的,有一晚就够了,没必要折腾这么久,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晚,我就和他们来打个照面好了。
既然是我们来挑选场地,那就要好好的找一个主场,我让王木田找人把他别墅里的健身房收拾了出来,把那些健身器材都搬了出去,用朱砂在健身房的门窗上,分别写下了诛邪符,虽然不确定对于王木田家的那些东西效果如何,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房间里,我用符纸布置了一个八卦阵,让王木田坐在中间,他的手边,我给他放了一碗赤硝,只要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就给我可劲儿的扔。另外,我还拿出一块桃木符牌的碎片,给他挂在脖子上,那东西,也能起到很好的辟邪效果。
布置好了这一切,我就开始在地上盘膝打坐,等待天黑。说起来,那天在森林公园里的遭遇,我还真的算是因祸得福了。在山鬼乌芷云的帮助下体验到了灵气在体内的转化,还自动运行了小周天,更让人可喜的是,那种体验只要有了一次,就是自己的了,想跑都跑不了。
我现在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打坐,然后把左手中储存的灵气抽出一点点来送进丹田,一边念诵那个五行相生的口诀,一边让灵气在身体里运行小周天,炼化为道家法力。不过让我比较蛋疼的是我现在能炼化的只有水火两种灵气,至于阴煞之气,严格的说它是不在五行之内的,强行尝试了一次,结果差点把我整个人给冻起来。
“铃铃铃……”门外,突然春来了一阵风铃响动的声音,我立刻把灵气导入丹田,结束了小周天。风铃是我挂在门口的,那东西能起到一个预警的作用,只要有阴魂之类的东西接近,风铃就会响起来。
王木田家的健身房门上有一个猫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自己家里还装这么一个东西,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给眼皮上抹上牛眼泪,凑到猫眼前,想往外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奇怪的是,我从猫眼看出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片红色。这是咋回事,难道王木田家今晚不是闹鬼,而是闹红灯照?
不,不对,在鬼故事里,有个经常出现的情节。我拿起朱砂笔在自己的右手掌心画了一个小小的太极图案,然后把掌心按倒了猫眼上,外面的风铃立刻就是有一阵响动。轻轻哼了一声,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在距离房门一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的鬼魂,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我刚才看到的应该就是它的眼睛。
我的视线透过猫眼扫了一下,发现在门外停留着的鬼魂并不只是这一个,而是有四个,他们都带着那种施工用的安全帽,身上呈现着各自的死状。
离门口最近的那个脖子以一种很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后面的三个,一个心口冒出来一根钢筋,一个脑袋是扁的,另一个则是九十度的弯着腰,看那样子,多半是脊椎骨断掉了。
“沈老弟,外面,外面怎么个状况?”王木田看得出我的异样,张口问道。
“外面还能怎么样,有鬼呗,肯定是你之前处理什么事情,手脚不干净弄得。”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王木田是做房地产公司的,下属有不少施工队,而这四个鬼魂明显是施工队里的,“你下面的施工队有没有发生事故死过人,你处理的不合适的?不是一个,是四个。”
“事故……”王木田略微沉吟了一下,“是不是,一个断了脖子,一个被钢筋穿心,一个被砸扁了脑袋,还有一个……腰断了?”显然,王木田对于这四个工人是有印象的。
“是,就是这样的四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工人的鬼魂,通常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人麻烦,必然是有什么隐情的,当然,这些其实也未必就是真正的工人鬼魂,也有可能和那天晚上王木田看到的谢书发一样,是假的,不过我现在处于开了眼的状态,被迷惑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