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翻看大厦建成后的死亡人员记录,却发现在这五年中,教育大厦里根本就没有死过人,唯一一个死掉的门卫老王也不是死在大厦里而是死在家里的。
“怎么,我们的沈大法师也有头疼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办公室的门口传来,却是白冰。之前我养伤那半个月基本上都没见过白冰,今天怎么找到教育局来了。“我说,看到我要不要那么一副表情啊?不欢迎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守夜
“哦,不是不是,哪能呢,我这是激动的。我说白大队长,你今天怎么跑到这地方找我来了?”我连忙摆出一个笑脸。
“刚办完一个案子,唉,作孽啊。下面盂县里,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上山摘野枣,想卖点钱给自己的老师,然后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村子里的人集体到山上去找,也没有找到那个孩子,最后有人在县城外的一条小河边发现了用黑色垃圾袋装着的石块。男孩被肢解成了五块,胸腔腹腔被打开,部分内脏不见了,当地的派出所立刻立案侦查,最后总算是摸出了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可惜的是,时间拖得太久了,我们也只抓住几个小喽啰,没抓住大头。”白冰深深的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啊,就这么被糟蹋了,法医说那帮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在摘孩子内脏的时候可能连麻药都没给孩子打。一群该挫骨扬灰的畜生。”一向很淡定的白冰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蛤蟆,我今天找你就是这事,要是法院不判他们死刑,你能不能给我弄死那几个杂碎!”
看来,这一次白冰是动了真火了,一个执法者的口中吐出来“弄死他”这样的话,可见她真的是怒极。“没问题,如果法院不判他们死刑,我肯定帮你弄死他们。”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略微愣了一下,这感觉非常的自然,没有任何“不该杀人”之类的想法。也许这就是佛家说的“除恶即是扬善”吧,杀坏人,心里是不需要有任何负担的。“对了,那个孩子为什么要去山上摘枣子卖钱给他们老师啊,他们老师让去的?这特么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要不要先把他干掉。”
白冰黯然的摇了摇头,“我今天来这里找你,除了看看能不能给你帮忙,也想找那个钱胖子说说那孩子老师的事情。”
“为了让他下岗?”来找钱胖子,说老师的事,无非就是上岗下岗,还能有别的?
“不是。”她又摇了摇头,“那孩子的老师叫郭兴,三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今年39岁身高还不足一米二,平时走路都得拄拐。二十年前,他就在盂县李家庄镇下面的一个村做代课教师。整整20个年头了,每次代课老师转正都没有他,他现在的工资才540元,平时的吃喝全靠老乡们接济。这年头,五百多块钱一个月,够干什么的?孩子也是看自己的老师过的太苦了,才想上山摘点枣子卖了给老师买点吃的。”
“我去,二十年!?”白冰口中的数字让我惊呆了。我知道教育系统很黑,很腐败,但是一般人做上五六年的代课老师基本上也就能熬出来了,这位郭老师居然干了二十年还是一个代课老师,这也太离谱了吧!
“郭老师教的是一个复式班。学前班、一年级和四年级都挤在一个土坯房里。在这个小学里,老师、班主任和校长都是他一个人。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品德、写字各门功课都是他一个人教。如果没有郭老师,这些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冰咬着牙,我都能听到那两排编贝玉齿摩擦时发出的渗人的咯吱声,“你知道为什么郭老师不能转正么?”
“为什么?”
“当年他们县里开清退代课教师的会议的时候,当时的教育局局长坚决不同意清退郭兴,他说只要他在一天,就有郭兴一碗糊糊面喝。后来有人提出要给郭兴转正,那他妹的县委书记居然放屁说郭省不能转正,他有损盂县的教师形象!村子里的村民们都说了,不管郭老师转不转正,哪怕有一天,郭老师教不动了,他们也愿意养着郭老师。孩子的尸体找到那天,郭老师捧着竹板跪在孩子家门口,说孩子是因为他才死的,让他们狠狠的打他,结果孩子的父母双双给郭老师跪下,说那是命,怪不得郭老师,他们两个也都是在郭老师的教室里走出来的,郭老师的跪,他们受不起……”白冰说得哽咽了起来,两只眼睛开始发红,眼泪珠子就在眼框里面打转,可见,当时那个场面一定非常感人。
“好啦,白冰,钱胖子刚才有事出去了,郭老师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要是他不给办了,我就让他每天做梦都能看到那个死去的孩子。”轻轻拍拍白冰的肩膀,从桌子上拽出一张纸巾,想要替她擦拭一下眼睛,却被白冰一把夺了过去,扭头离开了办公室。这丫头,是怕被别人看到她哭么?无奈的耸耸肩,太强势的女人啊,会没人要的。在诱惑男人这方面,估计白冰下辈子都赶不上潘秘书。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最后一份档案,我的眼前顿时一亮。这份档案说的是前不久,也就是七八月份发生的事情,起因是江东大学音乐系的百多名学生在被学校录取之后,又被告知学校是违规录取,因为省教育厅没有给江东大学那么多招生指标,而这百多名学生已经错过了报考其他院校的机会,于是,有一部分家长组织起来,在三伏天跪在教育局门口,要求教育部门给他们的孩子一个说法。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位女家长的身体比较差,而今年的夏天又特别热,那个家长中暑晕倒后就再也没起来。而且,孩子们上学的问题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
合上最后一份卷宗,我不由得一声长叹。教育部门,原本应该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堪?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吃香的喝辣的,那帮脑满肠肥的贪官根本就是占着地方不拉屎!而那些奋斗在山村的老师却要受着残酷的压榨,坚持顶在一线。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再次拿起最后一份卷宗,我犹豫了,这座大厦里的人,该救么?
吃过钱局长安排的晚饭,我和白冰就留在他的局长办公室等待着怪事的出现,至于钱局长和他的美女秘书潘小姐,天一黑就都溜了。他们在不在其实都无所谓,不过白冰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吃饭的时候把郭老师的事情给提了出来,钱局长当即表示,明天一早,他就去找财政局的局长,把郭老师的这个财政编制给落实下来,要是落实不了,他自己掏腰包给郭老师发工资。
“这大厦真安静,就好像死了一样。”白冰坐在我身后的椅子上,看我用钱胖子的电脑玩英雄联盟,我则是假装没听见她说话,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游戏中。也许是禁欲太久了吧,我的眼神最近总是不自觉的落到女人身上,哪怕长得不咋地就是一双腿漂亮,我也会多看几眼。白天被那个潘秘书挑逗了那么久,这会又跟白冰这个大美女共处一室,我表示亚历山大啊我。
就在我冲进地方家里超神狂杀的时候,白冰突然伸手拔下了电脑的插头,整个屏幕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我说你干……”那个“嘛”字还没说出来,白冰已经伸出一只手,捂在了我的嘴上。然后用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耳朵上点了一下,示意我去听外面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走廊里,传来一阵类似水珠滴落的声响。而且,这个声音并不是来自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离我们越来越远。
“我去看看。”从衣兜里掏出小瓶子,在我和白冰的眼皮上都抹了一点。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先把办公室的灯关了,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拉开门朝外面看去。
不得不说,这一次,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之前我们虽然也是在夜里干活,可是每次不是在户外能见到天的地方,就是在宿舍楼有走廊灯的地方,这教育大厦里现在除了我们呆的那间办公室外全都是漆黑一片,根本就没有灯光,而且我刚刚一直都是在看着电脑的,现在突然进入黑暗,更是两眼一抹黑啊。
身后,白冰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显然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应该是在紧张吧。我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摸索着想拍拍她的身子,让她不要太紧张,谁知道手却落到了一团绵软的肉球上,即使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那团肉球的滑腻。后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却有一只手摸到了我的手背上,然后狠狠的掐了一下。那叫一个钻心的疼啊,我发现女人们总是喜欢用这招来对付男人。
滴答声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拉着白冰的手,摸索着向滴答声离去的方向走,好在走廊的地面上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摸黑走也不至于摔倒,只希望当我追上那个声音的时候,我的眼睛能够适应这种黑暗吧。
忽然,滴答声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消失了,我快步跟了过去,可是四周依旧是黑蒙蒙的,楼梯口这边居然也没有弄窗户,这特么的太坑爹了吧。白冰的手上,汗水似乎越来越多,别说是她,面对未知的黑暗,连我都有些恐惧。没办法,这样瞎子一样似的到处乱跑没有半点用处,就算打草惊蛇也顾不得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泄题答卷
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妈呀!”我骇然的发现在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赫然有着另外一张老男人的脸!那双死鱼一样浑浊的眼睛就那么呆呆的盯着我看!
我是阴倌不假,可是突然看到这么一幕也特么太惊悚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可是刚退了一步就撞上了身后的白冰,我快速转身想告诉白冰跟我一起跑,却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耀下惊骇的发现我一路走过来牵着的这个根本就不是白冰,而是一个我压根儿不认识的,看起来是高中生的女孩!女孩的脸色就和前面那个老鬼一眼惨白,两只眼睛肿的好像桃子一样,而且,而且刚刚消失掉的“滴答”声现在就出现在这个女孩的脚下。
我极度骇然的松开她的手,把原本抓着她的那只手抬起来一看,却发现哪是什么出汗了,我的左手上分明全都是殷红的鲜血!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自从做了阴倌之后,如此的恐惧还是第一次,就连之前在小树林被群尸围着我都觉得没有现在这场景吓人。不过好在哥也不是混日子的,我是阴倌,正经的阴倌,身子一晃,从女学生身边闪了过去,然后转身面对两个鬼,一边蹦蹦跳跳的踏起禹步,一边念诵起杀鬼咒来:“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敕!”
就在我一句“敕”字出口,手中剑指向着那个女学生点出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右手,也就是在这一刹那,手机屏幕再次黑了下去,走廊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之中。
那一刻,人和鬼之间,似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动,甚至那个滴答声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
而一个呼吸声,则来自那个抓住我手腕的家伙。没错,呼吸声,度过了最初的慌乱,理智重新回到了我的脑袋里,我能感到那只抓着我的手,温暖,柔软。那只手,应该属于一个女人,一个名叫白冰的女人。
“恶婆娘,是你么?”我一边问,一边用左手按亮了手机屏幕,抓着我右手的人,正是白冰,而那祖孙两个则是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我们,没有任何动作。我把手机递到嘴边,用牙齿咬住,然后把左手伸进了衣兜里,准备掏符纸出来。一旦抓着我的白冰是被人控制了,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先把她放倒,不然以白冰的身手,我和瞎子两个人一起上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瞎子,别激动,我没事。”白冰冰冷中略带几分安慰的声音让我的心稍稍的落回到肚子里一些,“你别冲动,别着急。”说着话,她慢慢放开了我的手。原来她刚刚抓住我,只是要让我别着急下杀手而已。
“你没事就好,一切都好说。”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手机往那边晃了一下,那一老一小两个鬼魂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跑,也没有要攻击我的样子。“白冰,你有什么想法,说吧,我看他们两个暂时也不像会作恶的样子。”
“我?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他们两个既然不是死在这里,却在这里出现,肯定是有冤屈吧,蛤蟆,对于能帮助的鬼魂,我觉得我们还是尽量帮一把,不要一棒子都打死,毕竟有些鬼魂是无辜的。”
不知道白冰是不是因为那对师生而母性爆发,往日冷血干练的刑警队长居然为两个鬼魂求起情来了。我微微点了点头,把举在空中的剑指缓缓的收了回来,还好,这两个鬼并没有因为我的手指收了回来而发起攻击,依旧是那么站着。
“你说的有道理。”我挠了挠头,看着那两个鬼,“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啊?跟本大师说说吧,如果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本大师可以做个好事,帮你们完成一下心愿,然后超度你们上路,人鬼殊途,人间毕竟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
老头,应该就是那个门卫老王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用手在女学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女学生很懂事的点了点头,张开了嘴,饱含幽怨的说道:“我,只是想找出那个漏题的人,是他害得我没有考好,没有大学念,不然,我也不会想不开,割腕自杀了。”
“漏题?漏什么题?”我有点没听明白。
“高考试卷的数学题。”女孩说到这里,两只桃子般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两行血泪。“我原本是班上的好学生,数学也正是我的强项,可是谁能想到,考试的时候会出那种状况。第一天上午考语文,我答得非常好,满以为这次高考十拿九稳了,可是下午一拿到数学卷子我就傻了,卷子上的题目一道比一道难,有些题目看一眼就知道根本都是奥赛题!当时,我在考场上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答。好像是我点燃了某种情绪,考场上很多学生都哭了起来。那一场,我考的很烂,我知道我的前途可能就毁在这一科上了,出了考场,我还是忍不住的哭,把两只眼睛都哭成了这个样子……”
女学生用手在眼睛下面抹了一下,似乎是在示意我看她桃子一样的眼睛。“然后,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剩下的几科全都考砸了。后来我听说,我们用的那套卷子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卷子,而是教育局有人泄露了考题内容,所以紧急调了一套奥赛题的卷子给我们做。我恨,我恨那个泄题的混蛋,如果不是他,我就可以和其他学生一样,走进大学的课堂了……我要把他找出来,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把他找出来,然后呢?”白冰已经看惯了生死,虽然答案她已经能猜到了,却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