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喜不敢说话。
“爱妃做事就和温家人一样,滴水不落,朕时常觉得恍惚。”陆途眯了眯眼,突然笑了一声。
“和那人一样。”
章喜脸上笑意瞬间僵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慌什么,爱妃和她也不过这一点相似,爱妃是和顺的,温柔的,才不是那咄咄逼人样子。”陆途自己反倒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也没有多少笑意。
“大概是一年期限快到了,朕也有些恍惚罢了。”
章喜额间布满冷汗,闻言颤颤巍巍说道:“一年之后,陛下心愿达成,自可千秋万岁。”
陆途盯着他看,片刻后笑意加深:“你啊,就是太小心了。”
章喜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这几日爱妃戒斋一定极为辛苦,你亲自去送些人参鹿茸过去,对了,还有爱妃爱看的地理志。”陆途柔声吩咐着。
章喜脸上这才露出灿烂的笑来:“陛下当真是心善。”
“多谢章力士了。”翠堇亲自出了跨院接过东西,“娘娘正在诵经,出不得门。”
章喜笑说着:“哪里敢劳烦娘娘亲自出来,陛下听闻娘娘要戒斋三日,心疼得不行,连早膳都不用奴婢伺候,非要奴婢现在赶了过来。”
翠堇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陛下如此惦记,娘娘受的这些委屈也都值得了。”
章喜脸上笑容一顿:“娘娘受了什么委屈。”
翠堇抿了抿唇,目光自门口的千牛卫前扫过。
“可是这些不懂事的千牛卫……”
章喜缓缓说着,便看着翠堇瘪了瘪嘴:“就张……”
“翠堇!”月亮门后突然传来花色厉声呵斥,“胡说什么,娘娘出门前如何和你交代的,大家不过是各司其职。”
翠堇眼眶微红,低下头来。
章喜人精一个,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打着圆场:“两位金贵的姑娘可万万不能因为奴婢吵了起来,不过是随意聊聊而已。”
花色把翠堇往背后退去,脸上恢复了笑脸盈盈的温和:“翠堇的脾气,力士你也是知道的,小孩一样,偏娘娘喜欢,这才宠成没大没小的样子。”
“稚子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她悄悄给章喜塞了一个荷包,笑说着。
章喜脸上依旧是露出憨厚的笑来。
“哪里的话,奴婢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就不久留了。”他把荷包塞进袖子里,笑脸盈盈地转身离开。
花色和翠堇目送他远去后,齐齐转身离开,四目相对,各自露出一丝笑来。
“我瞧着,张将军要完了。”隔壁跨院里,远兴小心嘟囔着。
陆停同样盘腿坐着,却没有念经,只是闭眼深思。
“两位姐姐趁着张将军去巡防,一唱一和的。”他自言自语的。
“刚才太常寺的人来了,殿下为何不见。”
“说起来,这个薛寺卿也太不上心了点,到现在连着步骤也不跟殿下说。”
“见到德妃了吗?”陆停唇角微动,打断了他的话。
远兴摇头:“住持请了罗汉守门,谁也进不去。”
“你找个机会,让安王的人混进去。”
远兴不解,犹豫片刻后说道:“这怕是会出事。”
陆停睁眼,玉脂琥珀的瞳仁含着光,敛着色,被眼睫轻轻一遮,露出些许笑意:“便是要惹出一些事情来。”
温月明此刻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温赴的信在丑时三刻,借着一捆清香送了进来。
“德妃可不是一个和善的人。”翠堇小声说着,“之前相国寺都是安王和德妃祭祀,想来比我们的人更深入了解这个地方,万一在祭祀上做手脚如何是好。”
花色也跟着蹙眉,神色赞同:“听说安王昨日在府中发脾气,打死了三个下人。”
温月明穿着素色衣裙,乌发只用檀木簪挽起,不甚端庄地盘腿坐着。
“我瞧着爹的意思,就怕不惹事。”她托着下巴,不甚肃穆地转着手中的佛珠。
花色见状,眼皮子一跳。
“人啊,不信自己偏又信鬼神。”温月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无声话语,“上位者仁,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娘娘!”花色头疼得喊了一声。
温月明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我,对了,那件披风记得洗干净,悄悄送过去。”
翠堇闻言皱了皱眉,嘟囔一句抱怨着:“到底是哪个小沙弥如此不尽心,送件衣服都送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