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认为一个骆才人可以掀起多大的波浪,谁当皇帝有些时候连皇帝自己都决定不了吧。对于最后骆熙容气急败坏的狠话她更没当回事儿。
“兰兰。”黎孜念反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说:“兰兰……这天下我们想要就能要,若不是我顾虑再三,也不至于让个贱人都能跑你面前来跳脚,是我的错。”
“啊?”白若兰轻笑,说:“黎孜念,我真的是不在意。我可是做了六年王妃的人,眼界早和以前不同,她说好听,实际上却是想寻求我来帮忙,不是吗?”
“你呀……笨!”黎孜念心里不痛快,一想到方才下人过来说的那些话,就恨不得将骆熙容给撕个粉碎。她算哪根葱敢和他的心头肉较劲?
“兰兰,下次你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骆熙容,她的儿子也可以不是皇帝的儿子!”
白若兰皱眉,轻声道:“这话还是别说出去的好吧,反正就是气话而已,我不和她较劲。”
“不!这点气我都是舍不得你受的……一点气都不可以……若不是怕你难过,我现在就让骆熙容全部的指望成空,二皇子,呵呵,她真是嫌她儿子命大啊!”黎孜念冷声道,目光冰凉的吓人。
“王爷……”白若兰娇气道:“给我们的孩子攒攒福气好吗?你若是因为我受气这般难受,下次我反驳她一下就是了。其实我是觉得她很可怜,懒得再打击她了……”
“那也不成,你受气我听着就受不了。你若是不想让我抽风杀人放火,就不许让她欺负你!”黎孜念霸道的说,唇角落在妻子脸上,吻个不停。
“嗯嗯,我知道了,你别亲我,好痒……”白若兰失笑,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上了床。
临近年底,太皇太后李氏毫无征兆的走了。
据说是睡过去的,没受什么罪。上午的时候白若兰还和孩子们一起去陪着她说了会话,太医说这是老死的,面容安详,样子体面。
白若兰心里有些难受,她隐约记得那最后一面,太皇太后李氏指着窗外干枯的树木,说:“你看这落叶,都会归于大地,渴望埋葬在一片黄土之中。”
落叶归根,历经三朝的李氏去了。她强撑着这些年来,将镇南侯李氏留下的宝贵财富逐渐交手分给了父亲白崇礼,还有小李将军李桓煜。
白若兰和李桓煜两个人感情不深,彼此还不如同欧阳家的关系。可是血浓于水,李氏去了,李桓煜比她还难受。镇南侯复爵后,没有长辈的李桓煜一家一直在京城,他的妻子李小芸深受李氏喜欢,颇有些长辈缘分。
白若兰摸了摸肚子,李氏终于是没有看到这个孩子的出生。
腊月里,白若兰肚子发动,生下一个女孩。小名爱爱。
黎孜念抱着爱爱突然哭了,泪流满面,哭的像是个孩子。记忆中的上辈子,他就和白若兰只有一个女儿,白若兰去世以后,女儿陪着他走完余生。后宫不再开选秀,也无任何妃子,他的女儿是大黎最尊贵的长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殿下,她手持腰牌,掌管一切要事儿。
可是他终于是因为太过悲伤,没有撑到女儿出嫁的那一日……
他特别渴望白若兰生一个女儿,他相信乖巧的心心还会投胎在兰兰的肚子里,这一次,他一定要做个好父亲,从小便疼爱她的好父亲……彼此,再无留遗憾。
每次白若兰生产完,黎孜念都是陪在她身边的。
这次倒好,黎孜念抱着闺女,旁边围着三个小子,叽叽喳喳说的不停。黎孜念哭完了,这才想起来将孩子嫁给奶娘,小心翼翼的来看望白若兰,生怕被骂。
白若兰见他心虚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凝望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说:“你是要把胡子留起来吗?”
黎孜念一怔,点了点头,一脸满足的样子的道:“孩子们都这般大了,我也要有父亲的样子。”
“留胡子就看起来大了吗?”白若兰挑眉,她明明英俊无比的夫君,偏要往老学究打扮。
黎孜念没有多言,掖了掖她的被子,说:“别说话了,先睡吧。”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慢慢的闭了起来。
她没有同他讲的是,方才生产小女儿的时候,仿佛出现了一场幻觉。那个困扰她多年的梦境,那个一身大红色宫装的女子,她慢慢的转过头看向自己,指了指远处冲她跑过去的男人。
他身材修长,面容冷峻,墨色的眼底璀璨明亮,陌生又令人熟悉,那双细长的手指掐住红衣女子的手腕处,目露凶光,又满眼无奈,那横眉冷对的眼眸,那飞扬的眉宇,那棱角分明的俊容,不正是她深爱着的夫君吗……
有些事情,似乎越清晰就越觉得难过,越去想就越觉得绝望……
没一会她就睡过去了,眼角是晶莹的泪珠。黎孜念站起身,又坐回在原处,抬起手擦了擦白若兰光滑洁净的脸颊,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爱爱的大名取名叫做黎定心。满月酒正好赶上过年……
这一年本就因为天皇太后的去世而显得肃静,大皇子又传来噩耗,暴毙而亡。
据说死后还七窍流血,吓坏众人,都说不详。
皇帝没有去看儿子,反倒是守着新盖起来的道观修行起来。为了皇家这场怪病,圣人到底招揽医术高明的人,渐渐就走上歧途,一群坑蒙拐骗,自语不凡的“大师”们成了圣人座上宾。
除此以外,曾经生下大皇子,被皇帝真心喜欢过几年王才人生父查出是西凉国细作,关于大皇子的一切都变成忌讳,没几日王才人病逝……
于是皇帝怪病的缘由被推到王氏家族身上,是王才人带病,不但祸及皇室子孙,还传染给圣人。思及此,朝臣们都认为圣人需要补充后宫,而且最好是选择大家族出身的女子,方可以震住王才人带来的邪气。于是一些出身八字贵气不凡的女孩被挑选出来,其中便有还不到十四岁的欧阳春。
她本就在宫里住了一年多,倒是同皇帝见过数次,所以进宫后就受了宠幸。
考虑到皇帝后宫品级高的女子基本没有,所以欧阳春进宫不到一年就封至德妃娘娘。她背后有太后娘娘欧阳雪,在宫里无人可及,包括一直无所出的皇后娘娘隋天爱,都不愿意招惹她。
白若兰每个月逢月初和十五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然后看望长公主。
隋天爱的日子在欧阳春进宫后变得艰难起来,倒不是说别冷待,而是不顺心。欧阳太后是欧阳春嫡亲的长辈,自然看娘家出身的姑娘顺眼,再加上欧阳春着实大气温婉,让人挑不出错误,可惜就是肚子依然没消息,否则太后娘娘,早就要算计发落隋天爱了。
隋天爱郁郁寡欢,自信身子骨就不利落。白若兰望着小小年纪,便要亲自喂娘亲喝药的长公主,一时感慨万千。
隋天爱被人扶着坐起来,她把宫女吩咐出去,拉住白若兰的手,哽咽道:“静王妃,你是个好心的善人,我有件事情求你。
白若兰心头一颤,这场景为何生出熟悉的感觉呢?
隋天爱咬住下唇,轻声道:“我怀孕了。”
……白若兰彻底呆住。黎孜念近来总是嘱咐她不要管后宫的事情,怕她陷入危险。可是隋天爱是皇后娘娘,怀孕了告诉她?
她本能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长公主,小姑娘垂下眼眸,竟是在假装听不见,困境让人成长,白若兰发现她是真的莫名心疼这个脸上有瑕的女孩。
“静王妃,你我都算是和李家有关系的女孩,也是远亲,可是太皇天后她老人家去了……”隋天爱半眯着眼睛,眼角滑下泪水,说:“你以前提醒过我要注意身子,我也派人查了身边人,发现我上次流产竟是和太后娘娘有关系。”
“皇后!”白若兰突然唤她,这件事情再这么说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隋天爱摇头,握住白若兰的手,道:“你冰雪聪明,也该晓得我要说什么。你心里可能再怪我,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可是若兰……我真的是走投无路……太皇天后她老人家去世之前,曾和我讲,若是真到了绝境,让我寻李侯爷,或者你。在她老人家眼里,唯有你我还有煜哥儿才是亲人……”
白若兰心头一软,那个去世的老人家……
她咬住下唇,目光复杂的看向她,轻声道:“几个月了?”
“不到两个月,我没敢宣太医,但是我月事儿没来。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里有一条小生命。”隋天爱吸了吸鼻头,认真的说。
“你和欧阳家……就真的到了这一步吗?”圣人子嗣不丰,太后娘娘下的去手?
隋天爱摇头,道:“隋家三代避世,先帝尚未去世的时候就想提拔隋家替代欧阳家了,我娘家也决定入世从头来过,否则再如此低调下去,隋家就真没机会了。所以我才会入宫……靖远侯一直掌控漠北军队,可是欧阳穆却是在南域留下威名,他之所以可以在西山军中立足是仰仗他去世的母亲是隋家大房一脉嫡出的身份。可是如今,我娘家要入世,所以欧阳穆丁忧后,我娘家不愿意,欧阳穆自个也因为梁希宜无暇顾及政事,圣人也不放心欧阳家掌控两股势力,一直压着不让他回到南域,据说老侯爷非常不满,这才有了欧阳春的入宫……”
白若兰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着其中细节。
“若兰,事已至此,欧阳春已经是德妃娘娘,那么太后娘娘绝对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身子本就不争气,就算闹到皇帝那去,也可能保不住孩子,还提前得罪死了欧阳家……我要护胎,至少熬过四个月。”她目光明亮,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