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拭去眼角泪珠,凝视他双眸:“你们从后山离开,顺着小道一直走。你常去后山玩,知道路径对不对?一直走,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等出了离川,再找个地方好好休养生息。”
她拿出一个储物袋,塞进晏寒来怀中:“这里面有些银钱。你——”
话没说完,便听身后一阵闷响。
血腥气愈发浓郁,伴随有沉甸甸的威压铺天盖地。
饶是谢星摇,也生出骇然之意。
既然仙宗进了院子,那晏寒来的父亲……
女人用力推他一把:“快走!莫非要让你爹的牺牲苦苦白费么!”
这根本是穷途末路。
在令人心悸的杀气里,不到十岁的男孩咽下喉中哽咽,拉住身边另一个孩子的手。
晏寒来最后看她一眼。
女人苍白向他笑笑。
甚至来不及好好道别,他转身奔向后山。
哀嚎遍野,杀意如潮。
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谢星摇竭力保持心中理智,随晏寒来上山之前,回头望向身后的院落。
女人手中掐出法诀,孑然迎风而立。
在门后,缓缓行来三个高挑人影。
手持长剑,玉冠束发,身穿水蓝色弟子服。
是她见过的弟子服。
南海仙宗。
“离川与你们无冤无仇。”
狐妖化形,罡风乍起:“为何赶尽杀绝?”
“要怪,只能怪那几只惹是生非的狐狸。他们食人肉饮人血,害了不少无辜百姓。”
为首的少年咧嘴一笑:“不对……从今以后,你们也是共犯了。”
阴翳,虫鸣,冷风。
视野被水雾模糊,晏寒来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身形如风,脚步没停。
他要活下去。
带着邻居家的弟弟,也带着爹娘的遗志活下去。
身边的小顾瑟瑟发抖,腿上受了伤,几乎是全程被他拖着走。晏寒来胡乱抹掉眼泪,将小顾背在身后。
其实两个男孩年纪相差不大,身量也差不多。
谢星摇跟在他身边,思绪如潮。
为了追捕几只恶妖,便将整个村落屠戮殆尽,这分明是多此一举。
南海仙宗如此大费周章,背后定有原因。
恍惚间,她想起曾在望海楼听到的某段对话。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这样一来,整个南海仙宗……岂不是与邪修没什么两样了么?
但事已至此,只剩下这个解释得通的缘由。
小顾脚上受了伤,晏寒来不得不背着他往前走。
耳边风声如泣如诉,细细听去,还有几道越来越近的脚步。
有人追过来了。
谢星摇心下紧张,攥紧袖口。
南海仙宗这般行事,不可能留下一个活口。小顾受了伤,必定和他们见过,没找到他,南海仙宗不会罢休。
她想帮,却无能为力。
在这段已成事实的记忆里,她只是个看客。
两个孩子的速度,哪能比得上久经修炼的仙门弟子。
身后脚步逐渐变得清晰,一声一声,仿佛踏在心里。
树影婆娑,夜色暗涌,好似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诡谲幽异,惹人心慌。
“你放我下来。”
小顾浑身战栗,脸颊已被泪水打湿:“他们见过我,一定是在找我。只要我能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就能逃出去。”
晏寒来咬紧牙,没说话。
谢星摇见到他轻颤着的双腿,想必已经体力不支。